两人相距越近,脱手越快,化为了一青一白两道影子,如鬼如魅,出没于夜色之间,一会儿青影没入乌云似的剑光,一会儿白影混入了一团柔丝织成的烟雾,两边分分合合,一时难分相互。
杜酉阳心叫忸捏,举目再看,腾空飞越者不乏其人,但是无一例外,均被丝线扯了下来,有如折翅的鸟儿,噼里啪啦,不竭地掉入下方的泥潭。
八部接连出掌,或冷或热,窜改莫测,两种内劲融会,化为惊人大力,盐帮弟子逼近,无不该手而飞。
俄然间,银光消逝,六合一清。楚空山发展数步,凝目望去,万绳负手站立,若无其事,卜留跌出一丈开外,手握铁木剑,吵嘴淌出一缕血丝。他冒险夺下铁木剑,却未能化解剑上的内力,毕竟受了不轻的内伤。
万绳五指分开,挥洒之间,残剩的丝线忽变曲折,绕过木剑,嗤地刺穿了楚空山的大袖。楚空山反手挥剑,丝线尚未深切,又被他一剑挥断。
八人衣发飞舞,站立不动,体内非常大能,顺着右掌向外送出。顷刻间,暴风高文,沙土乱飞,风沙环绕八人,有如狂龙升腾,此中异化蓝白火光,纵横交叉,势如电蛇乱窜。
他的初志本是先惊退泽部之主,再回剑对于万绳。不料卜留不但不躲,反而挺身相迎。扑的一声,楚空山一剑刺入他的小腹,铁木剑好似堕入一片流沙,空荡荡无处着力。楚空山只觉不妙,欲要拔剑,卜留的体内生出一股吸力,将他的剑身紧紧钳住。
狂沙滚滚,电光刺眼,沙尘有如庞然怪兽,澎湃收缩,大口怒张,将盐帮弟子一一淹没,后续之人瞥见如此奇景,均是目定口呆,无人胆敢向前。
楚空山挥剑挑刺,木剑挽起朵朵剑花,大花套着小花,所详确丝节节寸断,他的大袖纵横狂舞,掀起一股罡风,飞沙走石,几不见人。万绳的剑丝赶上这一股袖劲,顿时分离卷回,孟飞燕看得舒畅,不由赞道:“好一个雾里看花剑!”
两边各逞绝技,又斗一百余招。楚空山内力悠长,剑势浪费开来,万绳内息衰弱,脱手不如初时迅疾。楚空山顺势一轮快剑,铁木剑化为一团乌光,掩蔽星月,翻翻滚滚,将蚕丝固结的白光压迫到两尺周遭。到了这个境地,短兵相接,柔丝的能力没法阐扬,全赖“星罗散手”,方可勉强支撑。
万绳所用伎俩,乃“西昆仑”梁萧的“星罗散手”,精美之处,不在“名花美人剑”之下。只是万绳半路削发,固然修炼刻苦,功候毕竟不及祖师,幸亏柔丝绕指、无孔不入,剑法融动伎俩,大可弥补功力的不敷。
万绳笑了笑,双眉一挑,眼中神光大盛,忽一扬手,大声叫道:“周流八极、左携右契。”八部之主回声而动,遵循天赋八卦各站一方,左手向内,右手向外,脚下不丁不八,围成一个圆阵。
想到这儿,撮口长啸,左袖挥洒,右挽木剑,一刚一柔,势如飘云飞电。万绳一扬手,蚕丝破空,刷刷刷有如春夜细雨,丝线忽而笔挺,忽而曲折,忽而快,忽而慢,硬如钢丝,软如流水,窜改繁复不尽,不愧“天罗”之名。
石穿矗立不动,全无抵挡之意。楚空山正感惊奇,忽觉数道寒气从旁涌来,落到身上,血为之冷,内力也是流转不畅。楚空山吃了一惊,收回长剑,运气化解那一股暖流。不料石穿抬起右手,一掌拍来,掌力炽热如火,突入暖流当中。冷热胶葛,砰的一声,化为一股狂飙,落在楚空山身上,直如千钧重锤。饶是楚空山修为过人,也觉血气翻滚,无法纵身后退,退出丈许以外,那一股狂飙方才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