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巾犹在剑尖,女子忽又突入三才“地阵”,所过刀枪并举、拳脚齐至,白影忽隐忽现,势如狂涛骇浪中一条飞鱼。高奇大呼一声,挥棒扑出来,少女悄悄闪过,软剑搭上铁棒,稍一借力,纵身飞起,超出土长老的头顶,左脚向后一点,踢中他的后心。
万绳大为踌躇,西城此来京师,另有要事,苏乘光惹上盐帮,纯为旁生枝节。杀死齐浩鼎已非本意,再杀盐帮弟子,仇恨只会越结越深。
孙正芳主持“人阵”,眼看白衣女奔向本阵,仓猝命令禁止。“人阵”的弟子回声而动,舍了西城八部,纷繁扑向少女。地、人二阵反向而行,势如两堵人墙,一前一后地压向少女。这时候,忽听一声清啸,白衣女冲天而起,数百人收势不住,撞在一起,一时刀折剑折、人仰马翻,惨叫之声不断于耳。
圆阵以外,苦战犹酣,俄然之间,长江之上传来一声长啸,有人大声叫道:“岛上各位兄弟,还请临时停止!”
声音断断续续,时偶然无,每一句话都和乐之扬的真气运转相符合。遵循那人的体例,真气并非正道直行,时而向前流注,时而向后倒灌,忽正忽逆,忽行忽止。若说“周流八劲”有如惊涛骇浪,说话的人就是一个极高超的渔夫,乐之扬本身的真气则是一叶小舟,渔夫驾驶小舟,借助浪涛之力,冲上落下,飞行自如。
声音越说越快,乐之扬导引真气,汇合八劲,循脉而入,透穴而出,勾连表里,走遍周身百穴。如此走满了一个周天,真气蓦地向下,颠末“会阴穴”,突破轱轳关,顺督脉一起而上,到了“玉枕穴”下方,有如大蛇般扭动数下,忽地向上一冲,嗡的一声,乐之扬面前一黑,脑海一片空缺,有耳不能听,有眼不能看,四周茫茫一片,仿佛置身虚无。
这些真气出自“周流八劲”,柔的柔、刚的刚、冷的冷、热的热,有的沉凝、有的飘忽,有的行走如风、有的滞涩不流,势如许多大手,将他向内推挤,力量之大,如有千钧。
只见人潮澎湃,数十名盐帮妙手冲到近前,万绳仓猝转动阵法迎击,冷不防王子昆越众而出,赶到莲航身前,抡起铁拐劈脸就打。
少女也不睬他,白衣飘飘,奔驰向前,杜酉阳面前一花,剑气已如北风劈面,他忙使身法,后退数步,忽觉头顶一凉,头巾分为两半,满头的斑白头发披落下来。
少女微微一笑,忽地收回长剑,左手悄悄一挥,将孟飞燕放回空中。她一人一剑,突入“神咸大阵”,连败五大妙手,游龙飞凤,似入无人之境。世人望着少女,一时大家屏息,偌大岛屿,一片沉寂。
孙正芳挺身站立,脖子上的剑锋掠来掠去,一忽而远,一忽而近,贰心惊肉跳,嘴里苦涩已极,蓦地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全都停止。”
莲航一手扶着乐之扬,一手举起竹篙抵挡。二人兵器订交,咔嚓一声,竹篙断成两截。莲航虎口流血,身子撞向秋涛。秋涛没法可想,收起掌力,接住少女,不料莲航气血翻滚,左手一软,乐之扬顿时脱手,骨碌碌向后滚出,颠末秋涛身边,滚进了八部之主围成的圆阵。
孙正芳看得发楞,尚未还过神来,少女踏着人头,一起奔来。孙正芳败给乐之扬以后,自傲摆荡,锐气尽消,又见少女神通,早已偶然恋战,忙吸一口烟草,极力向外吐出,本想借以遁形,谁知烟气还没散开,女子摇身赶到,反袖一扫,浓烟倒灌而回,凝成一个圆球,将他的头脸团团裹在。
此处是“周流八极阵”的阵眼,比如人的腹心,一旦阵眼被破,必将土崩崩溃。之前秋涛内力密布,结成一道樊篱,此时为救莲航,撤去内力,樊篱暴露马脚,故而让乐之扬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