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朱微嘲笑,“匪贼么?山贼么?冷玄,你别忘了,哥哥是父皇所封,货真价实的藩王。”
“发落?”朱微转过目光,冷冷望着冷玄,“便如五哥一样,关入大牢,囚禁毕生?”
“好!”冷玄鼓掌笑道,“乐之扬,你先前一番话,多数是唬弄我吧!”
朱微听得凄然,叹道:“只要兵戈,老是百姓遭殃。”
一行人乘轿骑马,绕街穿城,忽见一片碧波,足有百顷大小,背依一段城郭,远了望去,波光潋滟、菡萏星罗、飞梁如虹、锦鲤跃波,朱微和乐之扬心清目爽,万料不到,北平城万丈尘凡,竟有如许清幽的去处。
“是!”华林恭声道,“冷公公还说,本当亲身拜访,怎奈俗务缠身,特令小的代他赔罪。”
“如果不信,一试便知。”乐之扬笑了笑,“就怕你老阉鸡没这个胆量。”
“公主高估了老奴。”冷玄叹一口气,神采甚是阴沉,“老奴身为寺人,不过犬马之辈,统统唯命是从。先皇活着,我听他的,陛下即位,我服从陛下。削藩的利弊,老奴见地浅薄,不敢多言,但在离京之前受了陛下嘱托,此番北来,务必削平燕、宁二藩,公主识时务,劝服宁王最好,如果不能,陛下必将倾兵攻打大宁。大宁塞外孤城,给养仰赖本地,纵稀有万精兵,也难当朝廷一击。”
“滚一边去!”冷玄怒道,“皇家大事,岂容你小子置喙?”
“全都因我,你才牵涉出去。”朱微描述苦涩,“我是不祥之人,你跟着我只会刻苦。”
“说的是!”乐之扬也笑道,“我就是唬弄你老阉鸡!”
朱微身子一颤,昂首望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乐之扬胸中一酸,伸出双手,将她揽入怀里。
“不敢!”华林恭声答道,“郑公公一个寺人,不也大喊小叫么?”
“放不下又如何?”朱微转过目光,怔怔望着水面,“看他们骨肉相残,我却一点儿体例也没有。”说着眉眼泛红,眸子明灭泪光。
冷玄踌躇不决,环顾四周,碧水深流,莲叶亭亭,轻风如有若无,喧闹中透出几分诡异。冷玄定必然神,扬声问道:“他在哪儿?”
“公主言重了……”冷玄急要辩白,朱微挺身站起,锐声说道:“冷公公,我赋性鲁钝,可顾问先皇、耳濡目染,也见地了很多险恶。唉,只不过,我宁肯自封自闭,不肯打心底信赖。事到现在,我也懂了,哥哥回京,不囚即死,我身为胞妹,岂能置他于险地?”
“那人?”朱微又是一愣,“谁呀?”
冷玄白他一眼,愠怒道:“谁约你了?”向桌椅一指,换了一张面孔,笑着说道,“公主请坐!”
这二人均是冷玄部下小厮,虽在皇城执事,何如品级太低,与朱微也不过数面之缘,不料小公主竟然记得自家名号,一时语无伦次,嗯嗯啊啊半晌,方才想起来意,李重照取出一封请柬,恭恭敬敬地奉上。
朱微答道:“我想压服公公,化解陛下和诸王的纷争。若不然,皇家骨肉相残,先皇地府之下也不得安宁。”
数十名卫兵守在湖边,瞥见二人,立即有人上前,截住马匹,引二人上了一座水榭。水榭悠长盘曲,两侧莲花盛放,红白相映,蜻蜓卓立,忽而一只翠鸟掠水飞过,荡起阵阵波纹,好像才子笑靥。
是日无话,次日卯时,冷玄派人来迎。朱微青衣素面,乐之扬也扯了髯毛,以本来脸孔示人。道衍见他托大,心中暗自嘀咕,但是时穷势迫,也无其他战略,唯有将但愿依托在二人身上。
朱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乐之扬抢先道:“公主有恙在身、难之前去,还请二位回报冷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