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有这层端方，起码金忠明没有这个端方，端方是金少爷本身不声不响立起来的。他在政商两界游走，账目上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加上专断专行，闲杂人等当然不准介入。
酸归酸，这类时候要表示男人的气度，金总干咳一声刷个存在感：“门口不是说话的处所，陶长官内里坐，早晨一起吃个饭？”又把露生揪过来：“宝贝儿叫翠儿拿酒去，早晨我跟陶老弟喝一杯。”
“……”金总好想打他啊。
陶士官赶紧按住大衣——还是一只手。
露生脸上青红交集，金少爷见他面色丢脸，只得无法安慰：“我只想你今后做了班头，不知多少辛苦，何必再为我费这个心？”他抚一抚露生的手：“前日梁大夫还说你身材衰弱，多是因为心机沉重，开了药你也不肯吃，我劝你少寻烦恼，多养着，于身心都无益。”
金总内心崩溃，如何又是这个泰迪！
那不是耍帅。
露生又羞又急：“我说闲事，你只说浑话！”他推开金求岳，正色道：“哥哥，你可知金家的端方，帐本只要账房先生和当家的能看，你让我看帐本，不怕人家说闲话？”
甚么清官！都是一样的！
他的腔调是一如既往地和顺，而那和顺里含了心知肚明的冷酷。露生白闹了一顿，弄僵了氛围不说，反受教诲，唯有低头吃茶。金少爷还要再加一句：“都是我不会说话，又惹你活力，罢了罢了，这个账我们不学了。”
陶士官又道：“此行匆促，没能给您带甚么礼品。”他又扶军帽：“我是今早才赶回南京，实在没偶然候购置东西。”
求岳和露生迎出门去，不由愣了一愣，竟然是陶士官。
金求岳见他说得慎重，不免诧异笑道：“这是哪一家的狗屁端方？我就没有这个端方。”他拉了露生的手：“你是我老婆，老婆不准看账？”
金总懒得跟他们一大一小计算，嘴里笑道：“有屁用？听不懂你哥哥我也做成买卖了。”伸着脸道：“快，给我一个爱的么么哒！”
偶然想想，人的运气真是难料。提及来金少爷于他实在恩典很多，救他出来，又把他教养得知书识字，写算上都不逊于人，如果本身求得少些，不至于弄到反目成恨。但是情面这类事情，谁能预感当日和现在？
露生笑道：“这账必然有假，不然他怎会如此等闲给你？你也太直了些。”
陶士官坐在后座上，眼泪也缓缓涌出，他灿然一笑：“鄙人陶嵘峥，山东曲阜人。”
陶士官又向求岳细心道：“金大少不要急，将文书看妥再签。”
对大厂来讲，能够不算甚么，但对穷得只要五十万的金总来讲，这真的很棒棒了！
可事到现在，金求岳悄悄巧巧一句话，帐本就这么揭开放在白小爷面前了。
蒋秃顶很舍得给张治中费钱，绷带也是高价订购，要求达到美式标准规格，光是这份四千件的订单，就能给句容厂带来约四万元的毛利。
谁知翻开帐本，金总傻眼了——老式账簿，非电子化记账，没有一键统计，固然都是中文但金总仿佛一个字儿也看不懂。
而金少爷再也不说任何安抚的话，就仿佛他向来不晓得这对露生而言是一种贫乏尊敬的伤害。连露生本身也不明白，到底负气在那里，他只是平白无端地，感觉内心不舒畅。
那帐本是当家人永久的奥妙，他觉得一辈子也不会有权力去看。
陶士官有些忸捏的神采，抬开端来，眼中却有刚毅：“上海打得你死我活，大师力战吴淞，我这点伤不算甚么，只是绷带药品都急缺。”他看向金求岳：“金大少，这批订单是拯救的，还望你越快越好。我这里红泥自来水笔都带了，您快些签了，我就带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