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走就不返来了,直接到栋楠哥那边插队!”顾罡韬大大咧咧地说。
顾天雷看罢纸条,脖颈上青筋凸起。他撕碎纸条往地上狠狠一摔,径直来到隔壁齐浩楠家,劈脸盖脸地问:“罡子呢?”
回到屋子,齐栋楠喊来两个女知青为他补缀暴露棉絮的棉袄,换下已经辨认不出色彩的衬衣,顾罡韬的眼圈又一次红了……
妈妈认定儿子是被丈夫吓跑的,听他这么一吵,干脆坐到床边抹眼泪去了。
顾罡韬睁大了眼睛:“我爸手上有工夫,打人可狠了!”
“吁!”赶车人一声降落的呼喊把顾罡韬又唤回到了面前的地步,车站到了,他得下车了。
吃罢早餐,顾罡韬手拉着铁匠哥的自行车,恋恋不舍地望着大树下站着的两位白叟,仿佛另有甚么话要说。走了老远,他才憋不住回过甚来。心头一阵阵发热,深深地朝白叟鞠了个躬……
暮色来临,寒气袭来,垂垂变浓的暮色中回旋飞舞着一群麻雀。
齐浩楠佯做平静,支吾着说:“刚才还听你在训他,他咋能够来我家?”
齐栋楠把他揽在怀里,仍然利诱不解:“二百多里路,你是咋摸来的?”
齐栋楠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快说!又捅啥娄子了?”
顾天雷固然再三向教员和同窗承诺不打顾罡韬,但送走他们后,还是感觉该跟这小子论论理。因而他进门就喊“罡子,罡子”!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望严。喊了几声没有回应,揭起顾罡韬房间的门帘一望,顿时愣住了,屋内里没有人,桌子上夺目地放着一张纸条:
顾罡韬这才晓得小镇离兆家沟另有四十里。本身昨晚累死累活只走了二十多里路。自行车走了不到半小时就进山了,两山对峙的深沟中间方才气摆下一条公路。公路盘山而上,远处,像是在山腰里捅开了一个豁口。骑了一阵子,自行车走不动了,顾罡韬跳下车,撅着屁股推着自行车的后架,两人累得满头大汗,终究来到垭口,放眼看去,又是一片广宽的山川风景,远处有一条银带一样的小河蜿蜒在沟壑郊野间。
自从教员和班干部到了顾家,齐浩楠一向瞪大眼睛扒在窗台外察看内里的动静,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顾罡韬免遭皮肉之苦。趁顾叔叔和阿姨送教员同窗的空当,齐浩楠用手悄悄敲击窗户,再学几声猫叫,表示顾罡韬从速躲进屋后的兔子洞,再寻机逃离险境。刚才顾天雷在院子里大嚷大呼时,让顾罡韬的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下午四点,跟着“呜”地一声长鸣,顾罡韬乘坐的火车缓缓驶进了车站。这是一个偏僻的小站,除了一块能回转三五辆拖沓机的空场子外,四周只要几排用土坯制作的脏乱不堪的民房。
齐栋楠扳着顾罡韬的肩膀高低打量:“真的是罡子,你咋跑这儿来了?”
齐浩楠还是不放心,眸子子一转又生出了新招:“我陪你多站会儿,夜深时悄悄溜到我家睡上一觉,天不亮你就走,咋样?”
说了一阵子话,老奶奶清算碗筷去了,老爷爷指着大炕说:“俺娃就睡这炕上,去兆家沟的事你甭操心,明天让你奶麻明起来做饭,煎煎火火一吃,让你铁匠哥用铁驴驮上你去。娃呀,你还没睡过热炕吧?”白叟抽完最后一口旱烟,在炕沿边磕了几下烟锅。
顾罡韬挠挠脑袋说:“我上课剃了秃顶,刮了眉毛,教员家访,我爸要揍我,不跑不可呀!”
望着面前这个带着稚气的城里孩子,老奶奶眼圈也红了:“光说你爸打你,好好的眉毛又不是韭菜,你刮它做啥?养你这么结实的小子不轻易,你也得学着贡献白叟呢。唉,瓜娃,你这拧尻子一跑,屋里大人还不知急成啥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