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明的时候刮起了西北风,那风从四周八方钻进豢养室,柱子上的马灯晃了晃,火苗挣扎了几下就燃烧了,牲口不动声色地聆听着知青不平静的呼吸……
调皮轻声叹道:“怕是女生的脏腑没男生硬,明摆着是臭气熏的。”辛弦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晓得口罩管不管用?”
尹松也喊叫起来:“这不是糟蹋人么!”他一拧身,夹着行李就往外走。
知青们谨慎翼翼走进豢养室,尿骚味扑鼻而来,乌黑的屋顶裂了几道缝,褴褛的门窗底子挡不住北风,内里没有一点热乎气,大师都愣住了。
“别惊骇,我来了!”大孬不知从哪儿抓来一截木棍,威风凛冽举过甚顶。
尹松说:“就你多嘴!快把头放到被筒里,放屁都不准暴露来!”大伙又是一阵笑。
调皮接过口罩,迫不及待地捂在脸上。
调皮稍稍缓过神来,脚尖踮在炕沿上:“老、老鼠钻、钻进被窝了。我不睡了!我不睡了!”
顾罡韬伸手拦住他的来路:“悔怨了?亏你还是个男人!这儿离西安少说也三四百里,有本事你走归去!”
吵嚷声垂垂地沉寂了。
尹松的牢骚话滋长了调皮的情感,她撇撇嘴大声嚷道:“就是嘛!莫非接管贫下中农再教诲就非得和牲口住一块?这清楚是欺负人!”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里含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看模样这个蔫秧子是贺队长的出气筒,他望望一脸肝火的队长,再看看嘴噘脸吊的洋门生,嘴里念叨着:“这些娃娃在城里住的都是洋楼,住这儿怕不成。”
知青的到来,把豢养员蔫秧子也折腾得不轻,他躺在火堆旁,望着忽明忽暗的柴火,想起本身几十年前的旧事。这个薄命的老夫,固然在渭北原上糊口了大半辈子,至今还是操着湖北腔。三十年前,在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中,老婆被狂涛卷走,给他撇下了不满周岁的儿子。水患后一贫如洗,他先是逃荒到山西,后又来到现在的姜沟,在原壁上掏了两个窑洞,开垦了几亩薄地。大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太可骇的印象,是以他甘愿挑选在旱原上糊口,只要如许才气睡安稳觉。来到姜沟村,蔫秧子父子几近过着与世隔断的日子,本地人很少跟他来往。土改的时候,事情队说天下贫民是一家,把蔫秧子从原上拉下来,分了屋子分了地,今后爷儿俩成为姜沟村的正式村民。
暗淡的灯光下,调皮身穿印着“广漠六合,大有作为”的红线衣线裤,辛弦则是一身红色内衣裤,两个女人早已顾不得保护本身的形象了,现在她们只需求一种保护,不再被惊骇袭扰。
寒夜在延长,通道的火堆里不时收回“噼叭噼叭”的响声,老牛不知困乏地嚼着从胃里反刍的草料,嘴角吊着长长的唾液,不循分的草驴忽而用头相互碰碰,忽而抬起蹄子踢踢打打,像是不对劲这过于安好的夜晚。
看着他俩的神情,顾罡韬捂着嘴不敢笑出声,赵天星二话没说,抱起她俩的被子就走,蔫秧子提着马灯也赶来了,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那张脸半明半暗,他弓着背咳嗽连连。
蔫秧子像一尊泥菩萨坐在火堆旁,吸一口旱烟,用粗黑的手将火红的烟草按一按,双目凝神,“吧嗒吧嗒”再次吸起来。
俄然,调皮撕心裂肺的叫唤惊醒了隔壁的男知青。尹松一骨碌坐起,惊呼:“不好,出事了!”
送走了两位队长,豢养室一下子就冷僻了。
夜垂垂深了,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给酷寒的夜晚更添了几分苦楚。马灯里的油快燃尽了,灯捻儿忽明忽暗。
齐浩楠掀起被子,没顾上穿鞋就“咚”地跳到地上,大孬、顾罡韬用最快的速率冲出屋子,赵天星干脆纵身一跃,直接从矮墙翻到了隔壁的炕上,他攥着拳头,机灵地望望四周:“快说!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