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把万道霞光洒在金色的河面上，悄悄流淌的黄河像一条闪着晖光的锦带，铺展在宽广的河床上，舒缓地卷着旋涡向南流去。
“哎，打住，打住。”赵天星打了个停息的手势，“先生，飞流直下三千尺，人家李白是描述瀑布的气势，你弄错了。”
“行、行，”胡日鬼不美意义道，“洋门生一看就灵醒，你这门徒我收定咧！”
“为啥？”辛弦问。
渭北原上，酒风不盛，但乡民脾气豪放，喝酒喝得干脆，你说喝他就往嘴里倒，你说再来三杯他绝很多喝一下。刚出校门的知青哪有甚么酒量，几杯下肚，就有了头重脚轻的感受，身子轻飘飘的，有的连眸子子都不会转了，顾罡韬看似稳稳地坐着，身子却像腾云驾雾。
“不远，不远，站在咱南岭的塬顶上就能盯见。”咂着烟袋锅正赶到跟前的贺队长接口道。
“这可不是谁都能耍的，要有工夫，不信你尝尝。”
“就这几毛钱，你看着称点啥。”胡日鬼没理茬，径直朝大门外走去。
胡日鬼握着鞭杆子走路的模样很神情，镶着一颗大金牙的嘴老是咧开笑着，偶然骂着不扎眼的牲口时也咧着嘴，知青们起先觉得他对人特别亲热，厥后听到村民的砸呱话，才晓得他是要别人留意他那颗黄灿灿的牙。胡日鬼最不喜好人说他穷，谁如果把他说躁了，他便会像杀猪般呼啸道：“你狗日的盯，日子过瞎塌咧，老子这颗牙拔下来，换不下个骡子，也换它头驴。”
一大朝晨，平时冷冷僻清的豢养室门前就热烈起来，三三两两的婆姨们，有纳鞋底的，有吃红苕的，另有抱着娃娃的，像赶集似的，一会儿就拥成了一疙瘩。她们毫不粉饰地盯着那扇昔日牲口收支的大门，等着知青从这里出来，想细心瞧瞧这些洋门生的模样。
看大伙玩得高兴，贺队长昂首看看太阳，在鞋帮上磕磕烟锅，朝洋门生们喊道：“喂，该归去哩！”
在雨花家热热乎乎吃了早餐，知青们的神采顺溜多了。走出院子，顾罡韬昂首望望爬上房脊的太阳，浅笑地问道：“雨花队长，传闻这儿离黄河不远，我们想去看看。”
一句话让大师又笑成一团。
顾罡韬接过胡日鬼递过来的鞭子，手腕一扬，鞭梢儿落在地上，只扬起了一股灰尘。
“嘿嘿！这群小鬼子都把叔包抄哩。”蔫秧子边说边用染血的拇指挤压着，收回“咯嘣咯嘣”的声音。蔫秧子昂首朝大孬浅笑，暴露染有血迹的牙齿。大孬不由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胡日鬼得了圣旨，屁颠颠地把知青迎进自家院里，让老婆端来洗脸水，然后二话没说，取了个布袋子往脖子上一挂，握着鞭杆就走出了院子。
合法大师吵吵嚷嚷时，妇女队长雨花急仓促地赶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辛弦、调皮的手说：“我平时天擦黑，头一挨枕头就睡着哩，明天但是整整一黑没合眼。”
胡日鬼还真有奇招，他每到一家门口就狠甩几下响鞭，嘴里呼喊着：“队长发话，收鸡蛋号召洋门生哩。一个两个不嫌少，三个五个不嫌多。”
胡日鬼甩鞭子的工夫是驰名的，他能够在夜间挥鞭打灭一根扑灭的蜡烛，他还能够用鞭子揭掉你头上戴的草帽，抽掉树上的柿子而不带叶子。
大孬用不屑的目光看看赵天星，回敬道：“就你这，吃几碗干饭我还不清楚？嘴硬尻子松！”他抹抹嘴吸吸鼻子俄然想起了甚么，“来的时候，知青办不是说每小我有三百元安家费吗，这些钱都到尻子上去咧？”
颠末胡日鬼一阵筹措，他用讨来的鸡蛋换了一块猪头肉、两块豆腐、一匝粉条。妇女队长雨花又唤来几个手脚敏捷的婆娘帮灶，一会儿工夫就开端上席了。席面是传统的四荤四素，一壶烧酒居中，酒杯在油漆班驳的八仙桌上转边摆开。见到如许的场面，知青们大出不测，一个个正襟端坐，悄悄把涎水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