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提笔灭了姜家?”狄推官有些茫然,鄙陋男忙跟了一句:“爷,这姓吴的除了卖酸文,还一样好处,最擅仿人写字,仿谁象谁,小的见过他仿的一张爷的字,的确一模一样。”狄推官呆了半晌,左手的紫沙壶猛的抖了下,茶水淋了一手,狄推官将紫沙壶顺手放到窗台上,怔了半晌,喉结俄然高低动了几下,眼睛眯着放出光来,真是天佑我狄某!
不大会儿,一个小厮过来领了鄙陋男进了外书房,狄推官正站在书房外廊下,左手托着只已经把玩的包了浆的紫沙壶,撮着嘴逗廊下的画眉儿,鄙陋男在离狄推官两三处止住步子,塌腰低眉敛气,不敢上前打搅。
夜幕垂垂垂落,巷子里一点点晕暗,吴秀才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扶着墙,拖着本身站起来,甩着袖子胡乱拍打了几下身上一片片灰尘和青苔,几步冲过一个拐角,冲到一扇极小的角门前,双手一起用力拍着角门,直拍的响满巷子表里。
吴秀才后背一点点往下滑,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的脖子有力的垂下去,一向垂到下巴抵住胸口,胸口的绸包抵在皮肉上,硬生生硌的痛进内心,刺进内心,吴秀才抬手沾满灰尘的手,隔着衣服,和顺的抚着绸包,仿佛抚着一个幼弱的婴孩般。
“好!好!”狄推官抬手重重拍了拍鄙陋男的肩膀:“这事……”狄推官话说到一半嘎但是止,这事他如果先出头……不铛铛,姚彦明虽说这会儿姓姚,可还是姜家人,他和姜家也是拐个弯连着亲的,如果本身出面发首这事,不免招人狐疑,这事要做,就得做它个滴水不漏,嗯,有了!
呃!哈哈!吴秀才打了个酒呃,干巴巴的笑起来,他也走了运了!吴秀才抬手摸进怀里,摸到阿谁硬硬的绸布包,停了停,两根手指渐渐的和顺的一点点捏上去,从下到上捏了一遍,长长的吐了口气,手仿佛俄然落空了生命,从怀里寂然垂下来,直直的落下去,打到巷子墙上,又被反弹返来,仿佛一只铅垂般来回晃着。
吴秀才背靠着巷子另一面,仰起脖子看着那一树朝气勃勃的凌霄,这凌霄甚么时候长这么好了?这凌霄跟那些世家子们一样,爬的真快!
“你还没用饭?不消熬,我没醉,来,我们进屋说话。”吴秀才和顺的揽着青娘,两三步就进了屋,这个院子小的的确不能算是院子,一明一暗两间配房,门前三面墙围了两三步一个院子,往巷子处开了个角门,就如许的院子,也是接出青娘后才不得不赁的。
“今儿如何返来的这么晚?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青娘伸手掸了掸吴秀才衣服上的尘灰,看着衣服下摆处那一片青苔印,眼里闪过丝怜惜,这青苔印洗不掉,除了这件,吴秀才几近没有出门能穿的衣服了……米缸又空了……
“青娘,你看。”吴秀才按着青娘坐到一把旧椅子上,从怀里摸出绸包,推开青娘面前的碗筷放下,又向着青娘推了推,表示她翻开。“这是甚么?”青娘解开绸布包,包里是一叠折的整整齐齐的契纸,青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屏着气,手指却止不住抖个不断,吴秀才脸上闪着光彩,看着青娘抖动手指翻开最上面那张契书,哑着嗓子道:“这都是你的,报了病亡,你看看,一色都是全的,今后再不消惊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