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听后,又一笑道:“娘娘圣明昭鉴,正和臣妾想到一块儿去了。臣妾前几日也为宫女才学整齐不齐所苦。很多女官、宫女不学好,恰好学些不端庄,为了献媚邀宠,又是练歌又是习舞,操琴吹箫,这偌大皇宫竟成了梨园子了,思前想后都没个好的主张。到底是娘娘慧眼识珠,一下子便找到如许好的人才,如有了她,后宫便不愁没个有学问的人了,也能正正歪风。”
可骇?琴袖被皇后的话搅乱了内心。到底可骇的是谁呢?
皇后道:“也不是我请她,是她上元之时没来宫中宴饮,本日来给本宫送些道贺之礼,聊表寸心罢了。萧良媛,你出来吧。”
纯妃叹道:“是小我物。不想皇子妻妾当中,竟有如此国色。特别是一头青丝,生得极好,前人云: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①,大略如此了。”
这一殿以内,琴袖与皇后、纯妃相谈甚欢,仿佛并无甚么不当之处。三人说了一晌的话,纯妃方才依礼而退。
琴袖见她施礼之时双瞳剪水,目呈秋波,音容礼节之美,可谓尽彰若此。她竟没有想过纯妃是如此人物,不免感觉本身呆板了。
可既然如此,岂不是皇后扯谎,纯妃为人端方,初见之下,并无半点瑕疵,琴袖的心中已略略起了狐疑。恰此时,皇后俄然说了一句:“对了纯妃,本宫本日在宫中会客,你也见见她吧。”
皇后娘娘为甚么老是以如此歹意去测度别人呢?纯妃端庄聪明,待人接物东风拂面,或许是二人嫌隙已久,故而不能放下心结吧。琴袖如是想,却不敢明言。
纯妃笑着往她身边挪了挪,一手将禁步系上了她的腰间:“我已四十余了,如许的东西还是戴在年青些的女孩子身上都雅。”皇后笑道:“既然纯妃成心,你便收下吧。”
纯妃一见到她讶然道:“如此娉婷之女,步若流云,想是哪位世家的蜜斯。”
纯妃便问:“臣妾迩来读嵇康的《摄生论》,此中有句‘心战于内,物诱于外,交赊相倾’,这交赊二字实在是不太懂,有本书注说,交赊是狼籍之貌,可代入此中总感觉读之不通。不知萧良媛可否提点一二。”
“哼,”皇后不屑地收回一阵闷哼,“你到底还年青,看人不准。能爬到妃位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禁步、宫绦、金银事件本宫有的是,但本宫不会说两句话就赏了你。”
胜负真的如此首要,皇后之赢,到底要赢些甚么呢?琴袖如此暗忖,那腰间的禁步,竟珮然作响。
想比纯妃,多次下来,她感觉皇后更阴冷,也更可骇。
琴袖方还高兴纯妃送她禁步一事,正想答复,俄然举眸一看,皇后的神采较着冷酷了很多,双目之间显有不屑之色,便觉不妙,只得轻声细语地答道:“娘娘是否曲解?妾身感觉纯妃娘娘为人……”
纯妃点头称叹,琴袖又接着说:“再者嵇中散另有一篇《答难摄生论》,此中也说,凡人之情,远虽大,莫不忽之;近虽小,莫不存之。夫何故哉?诚以交赊相夺,识见异情也。前也说人看远处之物,虽大犹觉得小,看近处之物,虽小犹觉得大,这是因为远近分歧,人的眼睛落空了对什物的判定啊,可见交赊还是远近之意。”
“我真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的聪明也不过如此。”皇后声严色厉,“若我真的冤枉纯妃,我何必让你见她?我就是要让你看到她这幅利诱民气的面孔,若你没见过她,你便不晓得她的可骇。”
待她走远今后,皇后那张笑容俄然冰了下来,冷冷问道:“你看纯妃此人如何?”
纯妃喜道:“果然如此吗?那臣妾少不得考考她呢。”
琴袖感慨万状,深深一拜道:“谢纯妃娘娘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