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由不人啊!”周开锡长叹道,“当初未听鲲宇之言,造出这‘兵商两用’非驴非马之船,真是追悔莫及啊!”
“是。”
“如此甚好。”周开锡听了林义哲的话,心头大慰,精力也比刚才好了很多,“当初未听鲲宇之言,铸成大错,又言语责诟,本日思之,愧悔无地。”周开锡说着,直起家来,向林义哲做揖道,“我在这里给鲲宇陪不是了。”
“鲲宇想是过后已有发觉,我就未几说了。”看到林义哲明白过来,周开锡面露欣喜之色,“现在他狡谋未逞,又灰溜溜的分开了船政,必不甘心,定会寻机抨击,前些时候我传闻贵岳丈陈舫仙陈大人因剿捻倒霉故谪戍新疆,恐怕也是他在左公面前挑衅的是非……”
林义哲摇了点头,又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而是用体贴的目光看着周开锡。
“我看,莫不如‘万年清’在上海维修结束以后,便直驶天津受阅,不必再来返来回。”夏献纶想了想,又建议道。
林义哲心下暗惊,晓得他这会儿神态能够有些不复苏了,便悄悄的策动了催眠术。
“筱涛所言极是。”吴仲翔听了夏献纶的建议,立即表示了附和,“朝中一向有人质疑船政工程糜费太重,屡有停撤之请,此次‘万年清’击灭海盗事,朝中功德者知之,必兴风波,觉得破钞巨帑,所造之船却为盗船所伤,脆薄如此,必不能与洋船对阵。此言一出,则我船政危矣,莫不如维修一新后便北上受阅,彼等见为新船,当无话可说。则我船政可再不受其掣肘。”
“大人自上奏‘万年清’船成,至今已有月余,试航又已胜利,而迟迟不北上受阅,朝中恐有谤议。”夏献纶说道,“此次‘万年清’因击海盗而受损之事传出,功德言官定会以此做文章,若‘万年清’因维修迁延受阅之期,便刚好坐实彼等谈吐。与其坐等谤言纷至,不如不给彼等以话柄。待维修事毕,直驶天津受阅为上。”
从衙署出来,林义哲本来筹算再去“万年清”号上看一看,但他不知如何俄然想到了病重的周开锡,便没有去船埠,而是去药铺买了两支人参,然后便直奔周开锡的家里。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万年清’舰于上海维修结束以后,不必当即回航,直驶天津受阅便可。我明日即上奏朝廷,请朝廷遴派大员查验。”沈葆桢对林义哲说道,“绶珊因病不能北上,筱涛和维允又脱不开身,我叫桐云(指原台澎兵备道吴大廷,客岁调入船政任提调)与你一同去。你官卑职小,恐为人所轻,桐云任提调已近一年,任事练达,你凡事要多向他就教。”
“如何来的这么早,船厂那边,今儿个事儿未几么?……”周开锡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到了周府,门房见是林义哲到来,不敢怠慢,没有通报便直接领他进了内堂,来到周开锡的病榻前。
“周大人切不成如此难过,保重身子要紧。”林义哲安慰他道,“等大人病体病愈,我们一道将‘万年清’号改成能战之舰如何?”
“鲲宇,你今后,必然要谨慎胡光墉此人。”周开锡看着林义哲,干脆将话直接挑明,“此人现在固然已不在船政,离你远了,但不即是他就断了害你的心机。此民气狠手毒,招数层出不穷,令人防不堪防,你今后千万谨慎。”
“为了船政走上正轨,是以早存了亡羊补牢的心机。”林义哲道,“此事我已经有了腹稿,还在考虑当中,真要完工,怕是得比及‘万年清’北上上海维修结束后,至天津受阅回航以后了。”
“周大人何出此言?”
“我明白。”林义哲看到周开锡焦急体贴的模样,怕他担忧,便向他包管道,“周大人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