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晌,正在世人表情逐步平复的当儿,连续串如同汤汤流水般的滑弦之音随风而来,这调子全不似刚才康昆仑的挑弦那般霸道无匹,反而是如同春日里无所不在的微风普通,缓缓倒是极其轻柔的拂过内心,恰好这看似天下间最荏弱之物却最能抚平奔腾不息的滔天巨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弦吃这一拂后渐次和缓,脸上崩紧的肌肤也在不觉间轻柔败坏,更有一抹笑意淡淡闪现。
至此,曹善才这一曲《清平调》已曲直成收拍,只是天门街上仍然是寂静无声,直到刚才吹奏的两方都已重回轩车,得得欲去之时,全部长街上的如山观者才如同大梦初醒普通,轰然叫妙不断。
正在一干听者目炫神迷,等候战事更加生长的当口,忽听“铮”的一声抹弦颤颤响起,乐曲在达到最飞腾时,康昆仑手抚丝弦将这一曲《秦王破阵乐》戛然作结。
正在舞娘愈旋愈快,世人欲一睹其芳容而不成得之时,忽听“咚”的一声挑音,舞动的身影应节折倒在地,其人虽是佩服于地,但绝色清丽之桃花玉面上的那一对剪水双眸犹自秋波送盼、摄人已极。
只是这一番事理又如何对石榴解释的清楚?是以崔破并不直言答复,反是微微一笑向石榴问道:“那依你之意,这二人中又当是谁得胜?”
那高台上的康昆仑现在半侧了身子以左手扶住琵琶,用右手行轮指技法缓慢拨动几茎小弦,这一轮疾如骤雨却节拍光鲜的乐声最好的勾画出雄师严整的军仪及浩大的军威。
鄙人面的琵琶声声带来的庸懒安闲中,崔破悄悄举盏呷过一口后,抬眼向下张望。
“公子,这不是斗声乐之会吗?如何没个成果那两人就走了?”接话的按例是快嘴的石榴。
正待石榴张口欲待再问之时,蓦地一声带着娓娓颤声的挑声响起,其音直如破空弩箭,直入心扉。震的听者心头一颤,当即全场寂静无声,一声即落,六响复又随后继起,这七声挑弦间隔渐短,特别最后两声更是一停即起,恍无阻断。伴跟着这越来越急之节拍的是渐行渐高的宏音,直到最后一响时,一干听众只觉有一个轰隆般的炸雷在心间响起,灵魂欲散。
应节而舞的龟兹少年们也没有了灵动的身形,跟着每一声重弦而腾踊的身姿更多了几分凝重,只是这凝重却付与了他们刚才所没有的力度,直与全部场中的氛围共同的丝丝入扣,为那厚重的威压再添了三分助力。
一番轮指在左手压弦的节制与窜改下直持续了约半柱香的工夫,正在崔破垂垂适应并试图重新调剂呼吸节拍时,那高台上的康昆仑倒是蓦地急变身形,将右手中的琵琶一拨归入左怀,转而以左手重重扣击至今尚未动用的大弦,这一个看似小小的窜改直让全部曲音有了质的激变,本就是锋利已极的琵琶声声再经上面的玉筒传震,竟是披收回军中战鼓所独占的“隆隆”声,每一次重击必定伴跟着左手小指的悄悄一勾,在消解掉高极难继的锐音后,这一勾更使玉筒中的反响更趋浑厚沉雄。一时候,阔大的天门街上充满了百战疆场密布的庞大威压。
没有彩声、没有喝彩,寂静的天门街上有的只是一片如负重释的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