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录》里说,妖怪是不会落泪的,那照这么看,她还真是凡人,只是修习了妖法。哪一种妖怪的妖法呢?低头看看她脸上的泪痕,他唏嘘:“水妖吧?”
“随便。”
想将楼似玉扶在长凳上坐下,可光凭她现在的状况必定是坐不稳的,宋立言无法,只能让她靠在本身身上。
楼似玉正运气丹田,俄然就感遭到本身被人抱进了怀里,接着脸就被擦了擦,清冽的泉水带着三分凉意。
“凡人是不能,她自是能够。”裴献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递给他,“每日喂她一颗,保全五内,聚魂定魄。”
“……用不了七日,我也没那么多工夫能迟误。存亡有命,何况她不算无辜。”
闻声药丸在瓷瓶里转动的声音,楼似玉浑身发寒。这裴献赋那里会给甚么聚魂定魄的药啊,清楚是怕她规复太快,不日就突破这桎梏,故而借药之名持续给她下毒。
这个题目宋立言也很想晓得答案,可惜她不肯说,说了也不必然是实话。既如此,他也就懒得问。若她是人,那他自当问清这妖法来处。若她不是人,那这一遭她若魂飞魄散,他也不会强留。
此人另有这么细心的时候?楼似玉很不测,先前不是还一副救都不是很甘心救她的态度么?给她擦起脸来倒是格外和顺,恐怕弄疼她似的,力道都谨慎翼翼。
但是他的度量真是和缓啊,带着人的温度与柔嫩,凡是她能动,定是要好生蹭一蹭的,把脑袋伸给他让他摸摸,尾巴也拿出来跟他摇一摇。再大的气,只要他递一碗鸡汤来,她都能消了,咕噜噜地把汤喝个洁净,然后跟他走。
竟是堕泪了?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一起滑到下巴上,一颗颗地往下砸着,湿了他的衣袖。
她如何说也没有做过对他倒霉的事,就算被发觉了妖气,也是为着救他。她还帮他破案了,也帮他寻回了灭灵鼎,他如何就半点不念好的,翻脸就说与她没私交?
“多谢。”喝完茶,宋立言将楼似玉抱上马就朝他说的方向走。不经意一抬手碰到她的下巴,他一愣,低头看了看。
听听,多扎心,多让人痛快啊!裴献赋轻笑,余光扫一眼软榻上的人,眼尾都愉悦地眯了起来:“大人谈笑,若当真没私交,她又如何会替大人挡伤?”
楼似玉:“……”
想是这么想好了的,只是,目光落在那张一点赤色也没有的脸上,宋立言抿唇,还是稍稍捏紧了手。
说罢,还顺手倒了杯茶给他。
冷血,无情,残暴!
“尊夫人这是病了吗?”小二上茶来,一边斟茶一边笑道,“看模样也是上山寻药的,这岐斗山上宝贝多,客长可要好生找找。”
她收回方才的话,此人起码得两碗鸡汤才气让她消气。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听他说那些与捅刀子没两样的话,要说她内心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成能的,只是统统来得太快,她都来不及难过就堕入了担忧当中。此时现在,被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擦着脸,楼似玉才后知后觉地委曲起来,鼻尖直发酸。
茶摊上没别人,小二瞥见他,分外热忱地擦着桌子道:“客长请坐,想喝甚么茶?”
“事不宜迟,大人若真想寻到那蛇胆草,就早些解缆吧。”裴献赋道,“鄙人虽是隐居多年,但如何说也长大人些年龄,大人如果遇险,只消同门传音,鄙人必然伸以援手。”
回个鬼啊,她这是被气哭了好吗?此人就是上清司待久了变傻了,如此低劣的谎话都信赖?楼似玉恨不得朝他大呼:如何能够一个小破树林里甚么药草都有啊!若当真如此,她还开甚么堆栈,背个背篓上山采药就日进斗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