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菀见他坐姿不羁随性,一条长腿弯起胡靴置于另一膝头,手中不知把玩着甚么,听起来倒像珠玉交叉。
“请小晏将军畴昔!”
却听那人哼哼一笑,“奴婢?”说动手腕一翻,一柄长矛便抵在了媛华胸口,她一下涨红了脸面,不由又羞又愤扬首瞪他,见是一极其年青的武将,高眉深目,面皮倒是比江南闺中女子还要白净,一时竟有些愣怔,随即别过脸去。
归菀已被反手绑了,因身子纤细,不过透过人群间隙往前掠了几眼:那帐前中心设一把灯挂椅,坐着的却也是一名年青武将,未着甲胄,只穿一件鸦色斜领箭袖,面庞表面颇深,因垂着视线,只能见其高鼻薄唇,半笼在眼睫投下的暗影里,一言不发。
说罢拉出一副欲要夺路而逃步地,晏清源眼皮一撩,甚是冷锐的眼风扫过来,晏九云当即噤声再不敢鬼扯。
“眼皮子底下的女人都看不住,晏九云,多上两个练手看能够治好你的眼疾?”说着将马鞭扬手扔来,晏九云忙张臂接过,听他忽嘲笑两声,“不听话抽一顿便好了。”晏九云顿时涨了个满脸通红,半晌憋出一句话:
“你们倒是轻些,到底是母的,摔坏了,等小晏将军问完了话,还上不上了?”
归菀不由失声惊呼,小脸顿时翻作煞白,肩上蓦地作痛,原是晏九云一个箭步过来抓紧了她,低骂了句甚么也未听懂,晏九云正要把她俩往晏清源面前推,见晏清源早复坐椅中,手中多了柄乌金马鞭,侧眸看过来,略略一笑:
“部属对女人不感兴趣!”
说罢拍了鼓掌上前道:“小晏将军,马车里细查了,尽是些书,除此以外,甚么也没有!”
火烛刺目,两人尚未立好,便被人朝后膝窝踹上一脚,身子当即扑倒于地,晏九云的副将顺势又踢了归菀膝头:“抬起脸来,莫要装死!”
“甚么?小晏将军捉了两只母狐狸?”守兵纷繁围上来,见两颗小脑袋瑟瑟挤在一处,活像两只不幸青雀儿,虽穿戴男人的衣裳,但那窈窕身形一看便知是女子,且南人柔弱,现在不免蠢蠢欲动,不知谁喊了句:
“良将不怯死以苟免,义士不毁节以求生!”卢静忽挣扎几下,转过身去,正对梁国都城建康方向,大呼一声“我君在南!卢静一死报君王!”
晏九云一愣,很快答道:“她们是寿春城里姓李人家的奴婢,赶着给仆人托运几本书。”
一语说罢,似没了耐烦:“来人,将他给我扒洁净了,倒挂起来!”
“都问出了些甚么?”晏清源眉头动了动。
“等着罢,小晏将军先开了荤再说!”
“大将军留他何用?他竟敢来刺杀将军,何不一刀杀了痛快?”
魏军结营驻扎在去寿春城六十里地外,现在半边天染得猩红,主将晏清源似毫不在乎寿春城女墙上是否能发觉到魏军地点,晏九云却不知现在出了甚么变故,小叔叔要弄出这般阵仗来,忙疾步赶至面前。
晏清源不理睬他这茬,随便扫了两眼归菀:“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却一弄就是一双,如何回事?”
亲卫点了点头,忍住笑意:“小晏将军掠了两个母细作,军中高低早传遍了!”
晏清源竟未起火,一手阻了上前来为其净面的亲卫,似笑非笑看着卢静:
晏九云精力一震,不忘转头看了看归菀二人,又换上不屑神情,对媛华嘲笑道:“你方才不是叫得欢实?到了我小叔叔……不,大将军跟前,倘是还这么放肆,我倒佩服你!”
“他要留名青史,我偏不给他,”晏清源沉了神采,转而叮咛道:“扒光了冻几夜再说,给我看好了,攻城前毫不能叫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