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收回一声纤细的“咔哒”响动后缓缓转了个角度,暴露前面掩着的暗门。一道人影在暗门内立了一会儿,目光沉沉地落在三潼身上,三潼倒是浑然不觉般自顾自地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画作,不时落笔这里添一画,那边补一点。
“甚么题目?”三潼问得漫不经心,眼睛瞄向窗外。窗外桃花开得恰好,一阵风吹过,吹落粉色细雨绵绵。
“哦?你担忧我?”三潼像是听到甚么极其难以置信的事情毫不粉饰诧异之色,“本来你担忧的是‘我’啊?!”说着腰身一扭,侧眸笑道,“小可何其有幸,能得温大蜜斯体贴?不太小可粗鄙之人一个,可千万当不起。”担忧他?温颜玉极少如此失了分寸。现在先是张口一声“阿铮”,转头又来讲担忧的是他?唬谁?
这番风景他试了多次,却不管如何也画不出呢。三潼也叹了口气。
“你……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是担忧你!”
“你舍不得燕领的家底,这说得畴昔;之前接的几笔票据极有分寸,我便也由你去了。”那人转到一边坐下,似是有些有力地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都雅的纤纤玉指捏上眉心,“可这一单……”
以往都是她求他,独一一次反过来,本该令她欢畅万分,究竟却令她从承诺那刻起便多尝了多少苦涩酸楚。可那张木头脸恰好为此对她绽了笑容。
听得那两个字,三潼挑起一边嘴角冷冷一笑。这一笑令本来极浅显的脸刹时光彩流转,但也令一室温度荡然无存。
还真让楚仟墨说得分毫不差,三潼这家伙,公然极敏感,不管说很多么周到,他也能凭直觉从中嗅出编造的味道;且为人极刚强,一旦让他起了疑,他便毫不再等闲信赖。
三潼口中的哥哥便是楚仟墨,是燕翎第三代当家的亲生儿子。为人是冷僻了些,但对三潼这个没有血缘干系的弟弟却极其心疼。六年前燕翎事发,五年前楚仟墨不知所向。
一句话让那人把椅子扶手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三潼非常担忧:“轻点儿,别捏坏了我的椅子!这是上好的硬柳木做的对椅,捏坏了可没地儿补去!”
“这一单,我感觉也接得很有分寸啊。”三潼将笔在手指间转了两圈,笑得比雪还纯洁。
那人手上也是下了力的,而三潼这一挡却没有任何缓冲,仿佛她的手是推在了一座雕像上般。她如何能够服这个输?手如灵蛇般转了个方向持续向画作探去。三潼的敏捷却犹胜她两分,眨眼的工夫两只手已经翻转出十几招,但非论她的手如何变幻行动都只能逗留在一样的位置,可上,可下,可左,可右,可退,就是不成前。
“你看看这处要不要再加两笔?我总感觉这块山石的质感还不敷味道。”三潼提了笔顿在空中微微歪了脑袋,眼睛盯着那块被他称为不敷味道的石头左看看右看看。
那人顿时咬住下唇,心中悄悄叫了声糟,可惜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阿顾……”
“我为何不接?”三潼笑得几分无法几分风趣几分猎奇,像是极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眼中倒是冷硬如铁。
他又说:“三潼就是我的亲弟弟,你今后替我多照拂他些。”她又点头,既然楚仟墨拿三潼当亲弟弟,那三潼就也是她的亲弟弟。
三潼眼中顷刻迸收回的恨意让温颜玉胸中一片苦涩,就听他道:“我彼时叫你‘姐姐’,是因为哥哥!”现在姐姐倒是更加容颜娇美风韵绰约,可哥哥安在?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却已用眼睛问得清楚。
当初有多少是爱屋及乌?十几年下来,她不知何时已经真的对这个弟弟上了心放不下了。
“温女人倒是多虑了,小可有多少本领本身内心清楚,想必温女人也明白得很,我三潼能拿七皇子殿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