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冉一向在一旁默不出声地看着。要说礼数。特别是宫中的礼数。她也是拔尖儿的。由着她之前对风宁路的体味,只道她必做不来这些工夫。莫说两天,哪怕两个月。她也未见得能从两位嬷嬷手里过关出师。但是……青冉拢在袖子里的手将帕子无声地扭了两圈:她想不明白,一个粗鄙的乡野丫头,如何能够摇身一变就成了举手投足无不精美的闺秀?这如何能够?!
“那些我不懂,也不想懂。”风宁路摇点头,声音沉了下去,“我只想你们都活着,好好的活着……”
“你仿佛并不料外?”风宁路猎奇。
“想那么多做甚么?去见了她不就晓得了?”陆允的声声响在风宁路耳边,非常轻巧。
苏嬷嬷和乔嬷嬷对视一眼,苏嬷嬷上前一步托着陆允的手扶她起来:“风女人的端方极好。如此我等二人便马上回宫向娘娘复命。”
“风宁路见过两位嬷嬷。”陆允不疾不徐地走上前行了个福礼。
“只求姐姐明天想体例留住主上在府中,mm单独进宫便好。mm,实在不想看到主上因mm之由再与帝后生出嫌隙。”
“甚么?”闷不吭声地当木偶实在有点无趣,陆允乐得有风宁路陪她谈天。
风宁路非常感慨。她之前的事情少不得跟各国人打交道,礼节是万不成缺的,非论是中式,日式,还是欧式,各有各的讲究,她都算得上是用得自如。但这会儿如果跟陆允放在一块儿比,她甘败下风:“你短长,换我我必定做不来的。”
青冉赶紧扶起陆允,好一通安抚,然后送着她回了房。目送着青冉的身影消逝在院门外,陆允的嘴角几不成见地微微一勾。哪晓得她的嘴角才刚挑了半分不到,脑中风宁路的声音已经炸了起来,吓得她刚取出来的手帕差点掉地上。
头一回进宫就是见国母,要么是怕,要么是严峻,要么是冲动。这才是正凡人的反应吧?可风宁路竟然把皇后的召见当作看把式开眼界……陆允听着风宁路那“目无尊上”的语气。一番惊诧以后几近笑出声来――这是个如何的活宝啊?
“说得那么夸大,又不是甚么特别邃密的活儿。”陆允抿了抿嘴把笑忍归去,风宁路那语气太夸大了。
陆允的视野如有似无地在青冉端在身前的手上扫过,睫毛讳饰下,眼中的暖色一闪而过。开口时又是荏弱堪怜:“蝼蚁尚且偷生,实不相瞒,mm也不是没想过求主上放mm走,或是偷偷跑了,好歹保住一条性命。但主上待mm实在不薄,如果mm为一己活命一走了之,帝后会如何想主上?治内不严。到时不但是主上名誉有损,连着姐姐怕是也要受连累。”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郑越已知机地上前将两封荷包送到两位嬷嬷手里。
第二天宫里来人传了话,皇后召陆允两天掉队宫晋见。
“唔,算是吧。”
皇后?要见陆允?风宁路有些不测。陆允现在的身份要么是被抄了家的罪臣之女,要么是皇子陪侍,不管哪一个都是微不敷道的小角色,怎会轰动到皇后,竟然要亲身见她?难不成是为了司寇宇铮的婚事?这动静也太大了点吧?
又对付我……风宁路扁扁嘴巴:“你跟她很熟?”
“你要好好的活着……”陆允忽的有些恍忽,这句话多年前曾有人跟她说过:一只软得连书都搬不动几本的手推在她身上却那么有力;一副纤细得连风都能吹走的身子挡在她前面却牢如盘石;惨白的脸上,血和着泪狼狈得一塌胡涂,只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灼灼地盯着她,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要活着!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