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娘只是一味抽泣，反闹得王火难堪万分。正值不知该如何安抚小女人时，灶间门帘掀处，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中年男人边走边打躬作揖，口中不住道：“各位客长爷莫怪，小孩子不懂事，获咎了，获咎了。”又对小女人怒斥道，“如何恁不懂事，在客长面前哭哭啼啼的！去吧，去内里陪陪你娘。”
中年男人连番告罪，挂了个椅子角坐下来。
“唉！”中年人未言先叹，“那是山荆哭泣，一个妇道人家，经不起事儿，打搅了各位客长雅兴。”
君子取用有度，仇九面带赞成，点点头，把袋子还揣入怀。项不汉抱拳向世人作了个环揖，道：“山川有相逢，仇大哥，众位大哥保重，小弟告别。”
连问两声，小女人并不答复，眼角却垂下泪来。王孔殷躁，替大哥好没面子，深感不耐，一拍茶桌，大声喝问：“我大哥问你话呢？如何不答复？哑巴了？”
范进责怪地看了眼王火，拍拍小女人的肩头，轻言安慰：“别怕别怕，我这兄弟固然性子暴躁，心眼倒是很好的。”
“刚毅勇敢的脾气，常常是历经磨难，磨砾而成。我看这孩子运气多舛，将来的路并不好走，还真替他担了份心，但愿上天保佑这孩子能长命百岁吧！”仇九推己及人，心生感慨。
项不汉把袋子塞回仇九手上，道：“小弟受大哥疗伤之恩，形同拯救，已然感激不尽，如何敢再收下这么重的礼品？”
“这位爷，不是小老儿驳你，有了章法才没了说理的处所。在这块地界，拳头就是章法，谁拳头硬谁就有事理，你说是有章法好，还是没章法好？”
范进道：“我大哥听得有人在里间抽泣，一时猎奇，便问起启事，倒引得你家小女人也哭了。”
看着项不汉小小的身子渐渐远去，仇九眼角余光瞥见从围观人群中闪出一人，顺着项不汉拜别的方向尾随而去。仇九冲那人抬一抬下巴，向王水使了个眼色，王水会心，悄悄跟了上去。
王火一拍茶桌：“别跟我婆婆妈妈的，既然勾起了大爷的兴趣，明天是讲也得讲，不讲也得讲。若不然，惹得大爷不欢畅，一把火把你这茶店烧成白地。”
几小我正在叙话，忽听灶间模糊有抽泣声传出，搅得世民气境不宁。仇九问一旁冷静伺立的小女人：“小女人何人抽泣？”
“若真是如许，那些没钱没势的平头百姓可如何活呀，莫非官府就不管么？”说了半天，店家还是没有说清甚么是章法，范进不想纠结于此，换了个问法。
范进打圆场道：“店家休怪我这位兄弟鲁莽，他实在最喜急公好义，专好打抱不平，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
几人不觉得忤，喝茶闲谈，等着王金和王水两兄弟返来。仇九道：“三弟，刚才那孩子究竟是甚来路，看着猎奇特啊。”
项不汉伸手入袋，抓了几块金子，约莫二三两的模样，把袋子连同剩下的金子往仇九手上一塞，道：“小弟事毕，必然天涯天涯寻觅仇大哥，以酬谢本日之大恩。”
项不汉？世人奇特。当时风行取单字名，除了一些高人隐士及年纪稍长的少数人外，普通都是在姓后冠以单字名，十几岁的孩子中鲜少见双字或多字名的。而面前这个少年不但起了个双字名，并且看名字的意义，就仿佛与汉朝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财帛乃身外之物，项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今后余裕时再还给大哥也就是了。”仇九拉过项不汉手掌，将荷包按在手心。
“掌柜的，你这是甚么意义？”店家说的这般拗口，彭良听的一头雾水。
范进察言观色，清楚中年民气烦意乱，实在没有表情满足客人的猎奇心，便对王火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