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鸣神采大变,“托”地跳出圈子,叫道:“括苍派的须弥风雷剑法?”
那人神采快速暗淡,脸皮灰白得可骇,双眼倒是精光大盛,盯视着陈子渔,眼神如同刀锋般锋利。陈子渔被他盯得满身汗毛直竖,疙瘩冒起,难堪一笑,说道:“先生如有难言之语,不说也罢,我们尽管喝酒。”频繁劝进。那人连续喝下三杯酒,很久才沉声道:“鄙人殷在野,福建泉州人氏。今从皖南松风观来,要回到泉州去。”说罢又是望着陈子渔脸上的神情。陈子渔笑道:“松风观么?传闻那边香火非常鼎盛啊。”心下忽地一重,沉吟半晌,又是摇了点头,叹声道:“虽说白辅弼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这世上情面却也当真翻覆似那波澜,哈哈,成心机,成心机。可先生忒也把这情面瞧得薄了,来来来,我们两人雨夜相逢,也是缘分一场,只要喝酒谈天论地,衔弹臧否,别概非论。”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但觉气苦,不由是一阵咳嗽不止。
过了晌午,陈子渔到州府去探听动静,公然听到有人提及日前林姓官员在家设席接待亲朋老友,被人抢进屋来割去首级,知府尚在升堂审案,一人硬突入来,挥拳打倒十几个捕快差役,割了脑袋扬长而去的事。官府至今广为张贴公文,赏格捕揖凶徒,查勘两人首级下落。
殷在野笑道:“夤夜看望故交,实在是冒昧之极。”陈子渔欢乐道:“先生尚为记认兄弟这小我,兄弟高兴犹是来不及。”仓猝相迎入屋。殷在野托着木箱踏进门来,环眼四顾,在一面墙根下放下那口大箱子,回身对陈子渔抱拳道:“那日不辞而别,鄙人实是有事要办,推不开身,这里谨代君过。”陈子渔不知殷在野半夜半夜上门来为何事,见他摆放大木箱时,木箱显得尤其沉重,内心嘀咕,说道:“先生过谦,只怕是兄弟怠慢待客。”
张管带眨眼间腰刀被夺去,同僚接踵被杀死,本身竟是涓滴瞧不清楚殷在野的脱手套路,顷刻神采变得灰白,惊奇不定,不知是该要上前格杀还是该要回身逃离。殷在野只是脸无神采地看着张管带,眼中尽是嘲弄之色。
那灰衣人季一鸣尖声嘲笑道:“只怕一定如鲁香主张愿。”拧身错腰,右腿横扫。鲁大苍侧身避开他这招秋风扫叶腿,双掌一上一下成个阴阳乱环诀,向季一鸣胸腹按落,脱手竟是毫不包涵,要当场将他毙于掌下。季一鸣仿佛顾忌鲁大苍薄弱掌力,不敢硬接他双掌,身子滴溜溜游走,双拳疾上疾下,展开贴身短打工夫缠斗。鲁大苍“嘿”的一声,道:“这是雁荡山慧字决十三打!”掌法立变,瞬时大开大阖,与之应对。
白衣文士遁藏不及,被溅起的雨水淋了个通透,半晌回不过神来,不由得点头苦笑,轻叹一声,便想入屋去换衣沐浴,突见街道绝顶处呈现一人,蹒踽前行,暴风暴雨之下,竟是不去趋避,兀自赶路,不由大是奇特,顿足张望。未几时那人已来到跟前,只见他一身陈旧衣衫,体形高长肥胖,三十来岁摆布,神采灰白,双眼茫然无神,后背背有一只大承担,满身高低已然湿透。白衣文士见此人在这般卑劣雨天下尚要赶程,忽起怜悯之心,说道:“风雨正大,路途尚且悠远,先生何不入屋来围炉共酌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