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如踩着暴雨后的烂泥普通,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对侍从说:“你去找丞相,就说我感觉不舒畅,催他归去了。”
宇文泰也看着他,手中的酒盏刚端到口边,停在那边,不上不下。
我的底气,都是宇文泰给的。
宇文泰一脸在外可贵一见的洋洋对劲,命人给众将斟上,一边说:“你们可知这酒的来源?”
他只化作一尊石像,守着一段已经支离破裂人去楼空的爱情。
我忍不住细细看他。光阴毕竟在他曾如银月般洁白光彩的脸上留下了陈迹。他的额上有了深深的纹,连面无神采时都已遮挡不住。也蓄起了髯毛,下巴腮边密密的一片。
孽海情天,原为大梦不觉罢了。
“郑伟、赵肃、柳虬,你将他们调离我身边,又将我调任陇右,不过是为了斩我羽翼,防着我有充足的力量勤王事,清君侧。”
宇文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有甚么配不配?她不肯困囿于宅院,我便带她行军。她要三千宠嬖一身,我便不纳妾只宠她一个。她冷了给她燃一个火盆,她热了给她打一会儿凉扇。不就是如许么?爱一个女人又有多高贵?若运气肯宽待一些,我愿这平生只她这一个女人,也恨不得她这平生只和我有一段情。不过是造化弄人,我比你慢了一步,才多了这很多纠葛罢了。”
他的声音如林籁泉韵。四周喧闹的声音立即静了下来。
我从不晓得,他为那件事情一向自责到现在。我一向觉得,我杀了他孩子的母亲,在他的内心,我早已满手血污,脸孔狰狞。
我的心一跳,昂首看着他。
仍然俊美清贵。但是,他愈少笑了。曾经是那样清俊得空,东风昭昭的男人。
他俄然看了我一眼。
是啊,他眉已断,他剑已拔。他们已经反目,兄弟义绝了。
我离座畴昔扶住宇文泰:“丞相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