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明显是愤怒至极。但是为戋戋一个妇人同刚招入的降将闹翻明显不是他本愿。对峙了半天,终究还是按住了性子,说:“好,都依王将军。”
他探下身子打量着我,问:“武泰元年,你是不是在定州?那间花楼下,你同……独孤信在一起。”
“唉!多年之前,宇文泰还在贺拔岳帐下。贺拔岳派他来晋阳摸索我。他当时才二十出头,身长八尺,面有紫气,雄异之相。跟他谈了一会儿我就极其赏识他,要他来我帐下效命,许他出人头地。他说此行是为贺拔岳而来,要先回关中去复命。我一时胡涂,便放他走了。比及我派兵去杀他,已经追不上了。――我亲手放走了一个最好的机遇。不然,大抵我早已同一北方了。”
王思政想了一下,退了一步:“那请齐王再不踏进这宅院一步!统统的侍卫皆由思政亲身安排,以庇护夫人的安然。”
他见了我,笑道:“夫人当真国色,难怪宇文大半晌也不肯离,时候带在身边。”
“齐王!”王思政还欲苦劝。高澄又打断他:“王将军好生安息去吧。孤已纳了邹氏为妾,正要共度良宵。”
高澄的脚步声甫一消逝,王思政立即转而跪在我面前,还未开口,已经哽咽。半晌,才压住了情感,说:“事出告急,冲犯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他这年五十二岁。
“那请齐王马上放夫人回关中!”王思政已存亡志,故而步步相逼。
想到一小我,心机生生打住。
他想了想,说:“高欢现在病重,高澄手握大权。大抵只要高欢亲身开口,高澄才不敢对夫人轻举妄动。”又想了半晌,下定决计普通,说:“夫人放心,我天一亮便去求见高欢!虽未见得高欢会放你归去,但总比落在高澄手里强。”
他走过来,伸手拉我的裙子,想要轻浮。
半晌,王思政擦干眼泪,起家对我说:“夫人,这里对你极不平安。我已传闻高澄为人荒淫,多次**本身的弟妇李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高澄对他的行动非常不满,却碍于方才招降了他,不得不让着三分。这才耐着性子问:“王将军如何到这里来了?”
他大抵感觉我是在言语讽刺他,铮铮铁汉,竟流下两行热泪:“罪人王思政,兵败投降,对不起丞相多年的信赖与种植!恨不能以死赔罪!”
被逼到这份上,高澄的脸上又现出一阵尴尬和愤恨。但是毕竟无可何如,只得拂袖而去。
我点点头,这才微微放了心。高欢既然病重,随时弃世,在这类政权交迭的紧急关头,高澄想必不会为了一个妇人去触怒他的父亲。
我心中不忍,说:“王将军不必过于哀痛。宇文泰说了,因水陷城,非战之罪。不但没有迁怒你的家人,并且诸子皆有封赏。你的宗子王康已经袭了你的爵位。家中统统,将军尽可放心。”
高欢却对劲洋洋,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我,说:“啧啧,真是薄情的女人。那晚独孤信为了你孤身一人和尔朱兆的步队拔剑相向,连命都不要。当真是豪杰出少年,斩剑为红颜。你都忘了吗?”
“不!”高澄傲慢地挥手打断他,“她是宇文泰最敬爱的女人,我很有兴趣晓得,如果我一向将她截留在邺城,宇文泰会有何行动。”
宇文泰步步为营,到处留手。大抵也没想到会应在我身上。起码现在,只要有王思政在,我该是无恙了。
他的声音怠倦而衰老,我竟设想不出,这个一个垂朽已极的白叟,竟是我夫君这平生最大的敌手,并且数次将他置于几近丧命的险境。
顿觉苦楚。一代枭雄,竟也有如此落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