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
他脸上现出垂怜又忸捏的神采,说:“竟是个这么有来头的女子……让你如许跟着我,真是委曲你了。”
我扮男装虽是文弱了些,可一眼看去也就是个有些病弱的清秀墨客。常日里并不会有女子扮作男人抛头露面,再加上晋时流行的男风在汉族朱门间另有遗存,是以席间也没有人思疑我的身份,只觉得是独孤公子身边一个颇得信赖的文吏。
她高高地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傲慢地傲视着我:“阿邹①,你该明白,郡守大人那样的男儿,就只要我如许的世家女子能配得上。我的家属能够帮忙他在荆州悠长地生根。你又能为他做甚么?你凭甚么和我争?”
俄然又问:“你出身洛阳邹氏?”
那口气,像一个大人经验调皮的孩子,直是又气又爱。气吧,打不动手骂不出口,爱吧,她又乘着这爱没法无天惹一堆费事。
徐氏女那美艳无双的脸在那一刻白得像一张纸普通,连暴露袖口的那排葱样清秀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还算平静,虽不知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但徐氏也没有乱了方寸。转眼轻柔一笑,眼波流转间傲视生姿,轻声说:“我出来透透气,刚好碰到这位邹郎君了。――郡守大人又是甚么时候出来的?”
我悄悄一笑:“莫离命不好,若不是遇着公子,现在还不知在那里。若我同公子真能白头到老,又有甚么委曲的。”
那院子打理得非常精美,恰是暮秋,园中盛开着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在月光下袅娜多姿,夜风吹来,聘聘婷婷。
这类私事她都晓得得如此清楚,看来徐氏为了让她顺利嫁给独孤公子,还颇下了一番工夫。
她掩口笑了:“妾当然是不敷的。但是郡守大人已经娶妻是窜改不了的究竟。我不若先占住一个位置,将来再缓缓图之。”
在马车上,他似喝多了一些酒,一向不说话,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我也有些闷闷不乐。一时候,车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车轱轳滚过街道收回的声音。
独孤公子这一年来在荆州规复活产,检查积案。一方面安抚布衣,使各归其业,另一方面又庇护本地豪族的私产不受流勇侵害,是以和这里的乡绅极好。
他展开眼,看着我说:“你见到我,用心诱徐氏说那些话,激得我出声护你。”
“我刚转过来就看到你俩在一处说话。”他语气平战役淡,似完整不晓得我们说了甚么。
①阿邹:南北朝时也称呼女子为“阿x”(x为姓氏)。《洛阳伽蓝记》:英闻梁氏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
“你们在这里说甚么呢?”他终究开口了。
我笑着伏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声。
郡守大人的确多看了她几眼――就在现在,就在他身后。
我低下头,有些委曲,鼻子有些酸。
我已偶然持续在这里逗留下去。
她笑得更短长,直笑得那薄薄的身子都颤了起来,笑够了,她静下脸来,直视着我:“那你又是为甚么?你的目标莫非和我有甚么分歧吗?”
他走到我面前,近得我要仰开端来看他。
――确切是委曲。我又何尝情愿做个心机尖巧的女子。
她太蠢,也太自发得是了。到底只是久在深闺的女子,眼界不成谓不浅。独孤公子的心,岂是戋戋一个荆州能放得下的?
想到此,我的内心俄然生出了一种自大。徐氏的嫡长女?真是笑话,我乃是洛阳邹氏的堂堂嫡长女。哪怕我们邹氏和王氏谢氏没法比肩,但也还轮不到他们戋戋荆州徐氏踮着脚来攀,她又有甚么资格痴心妄图去够独孤公子的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