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素白孝服下,郭氏低头垂目,最朴实的打扮,一点金饰也无。但是才十五妙龄,清丽秀美,遮不住的绮年玉貌,万般风骚。
毓儿俄然问我:“你是不是喜好独孤信?”
也不知他是真的以为我们另有那一天,还是在安抚我。
他指着我的眼睛:“你眼睛还是红的!他还帮你擦眼泪来着。当我在车里没看到么?”
我又悄悄点头:“他一向待我很好。”
“我哪有哭?”
胡涂一点好。
不过是痴心妄图。
他见了我,转头对身边的人说了甚么,然后便跳上马车。
俄然悔怨。本来那天我分开的时候,他未比及我转头再看他一眼,表情也是这般的绝望而落寞。
深夜的天井里还簌簌飘落着絮般的雪花。我靠在床上,床边的两个火盆也不敷以抵抗窗缝漏出去的北风。
他伸脱手指抹去我将近滴下的泪水,用力地点头,好。
过了几日,朝堂上传来动静,宇文泰被进为柱国大将军。并伴同出征的十二将俱有封赏。
以后没几天,他被迫提早结束了丧期。朝廷派他和冯翊王元季海一起带领两万步骑去攻打洛阳。
他苦笑一下,说:“有些事天命必定,非人力所能窜改。幸亏传闻家父去得宁静,没有接受甚么痛苦。”
有些事情,越是不能够,越是深陷此中没法自拔。只因得不到吧?五内俱焚。
毓儿警悟地仰脸看着他:“将军要同我阿母说甚么?”
他眼中清波一动,唇微微一颤,随即转过身去,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那边走去。
金罗神采怯怯的,咬了咬嘴唇,似是不甘心,还是行了个礼,生硬地开口说:“夫人。”话一出口,眼已经红了。
心中为之酸涩。上天既生了如此俊美斑斓的人,为何还要鄙吝授予他欢愉。
我合上手札交给一旁的眉生:“去拿给姚阿姊看吧。”
如愿约莫是感觉这孩子的模样很好笑,噗嗤笑了一声,说:“是有关你阿父在火线的事情。”
毓儿撇了撇嘴角,似是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宇文毓见过独孤将军。”
我悄悄一笑。他还真是风趣,竟想到用种树来记念军功。
“骗子!”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们还当我看不出来?不喜好他你见了他哭甚么?”
车帘子翻开,他的脸暴露来。
一向打到夜里,高欢逃遁而去。
那边面坐着的不是他便是郭氏。我赶紧带着毓儿闪到一边,不欲与他们相见。
街上澎湃的人潮中,只要我们两个跟着光阴静止。这冗长的时候如河,那噬民气肺的感受久久缠绕不去,我们情迷此中,俱不肯动。
寒夜深梦,天涯断肠。
他又问:“那日你归去,黑獭可有难堪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