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衰老,语气诡黠。
喝我一碗孟婆汤,宿世当代两相忘。来生不记曾经事,尘凡中再走一场。
青果走到桥边,也接过那碗汤。孟婆昂首见到她,奇特着声音嘿嘿一笑:“是你呀……喝下这汤,如愿已忘。”
那汤又酸,又涩,一丝腐臭,待到最后,出现一股甜。
她伸手收回碗,颤颤巍巍回身放在地上,不知是对着青果还是自言自语,喃喃:“已忘,已忘。何如桥上。三生六世,不过打趣一场。”
黑无常头微微一抬,牛铃眼往上一翻,抬高声音说:“天高低来的。”
“哦?”白无常奇道,一张笑容却拉不下来,“天上的打下尘寰一贯是直接进六道循环,怎的会走地府?”
此时暴风又突然止息。孟婆伸开眼,见青果望着那巨石发痴,捂着嘴笑道:“那是三生石,其上一条姻缘线,牵众生三世情缘。”
阴阴鬼域路上,凄风惨惨,哭泣阵阵。因人间混乱,这鬼域路上四周飘零着阳寿未该尽的孤魂野鬼,阳间肉身已经毁去,阴司存亡簿上仍然留名。退不能返生,进不入循环,只能在这鬼域路上飘飘零荡,等着阳寿熬尽,才气去第一殿秦广王阎罗那边报到,细论生前功过,存亡簿上一笔取消。
黑无常说着又叹了口气,本已黑重的脸更加黑得滴墨:“至于这青果要从我们地府入循环,原也是药师如来慈悲,要让青果看破情欲,今后一心修行,已在忘川三生石畔为她安排下。她须喝一碗孟婆汤,走一次何如桥,将佛前之事尽忘,才得入循环。现在已化成女体,在阴司中等着我俩带去见地藏王菩萨呢。”
青果只感觉脑中迷含混糊,直是甚么都不记得,本身的来源,到此的起因,已忘得一干二净。
说话间,手一指聆听,白光闪过,聆听已堕入人道轮归去了。
那些经判下界循环的鬼都面无神采地接过那汤,一口饮下,又浑浑噩噩,一个接一个如一串签子上排得密密的蚂蚱普通走过何如桥,毫不踌躇往六道轮归去了。
孟婆面孔丑恶,描述槁枯。弯着腰,驼着背,脸上的皱纹挤挤挨挨靠在一起相互推搡,像风干的猪肚。只见她面无神采,一碗碗盛起面前大锅中的热汤,递给颠末身边要赶去投胎的幽灵,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两个鬼差在前,手落第着丧棒,身后一条锁链,牵着一个个阳寿已尽无知无觉的幽灵无言走过,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头。
跳下,又是悲喜平生。
白无常讶然:“如此说来,还真是一场逃不过的风月债。只怕入了人间也不得善果。”
地藏王晓得这是必定,感喟一声:“这本也是你的劫数。罢了,你同他们一道去吧。”
青果还是迷含混糊,走上何如桥,到那人道入口,闻声上面大笑声哭喊声稠浊一处,锋利刺耳,张眼望去,一片灯红酒绿,光怪陆离。不免心生惧意。又俄然想起刚才巨石上的两个字,恍恍忽惚想,那中间清楚另有别的字,是甚么呢?
青果神采一白,抖动手接过汤去,闭上眼一饮而尽。被呛得直呕。
西晋末年经历永嘉之乱,五胡乱华,斑斑血泪。匈奴、鲜卑、羯、氐、羌及其他胡人杀入中原,搏斗中原汉人千万,直到武悼天王冉闵颁杀胡令,带领汉家男儿抖擞抵挡,朝夕屠胡羯三十万,几近灭尽,以后又搏斗胡人几十万,其他各族也几被赶尽扑灭。
孟婆絮絮道来,青果听得混浑沌沌,尚不明净,一旁白无常已迫不及待地催促:“快走吧。我们又要去领下一趟生魂入鬼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