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二人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对辩,本身被困在此处脱身不得,恰是报酬刀俎我为鱼肉,报酬鼎镬我为麋鹿,存亡去留尽操人手,不由得心中苦楚。眼看日光超出身后的乌瓦青壁,投到前边两排黄色土墙上,映得红澄澄的一片,素净光辉,甚是都雅。胡不为心中一动,微微转念之下,却思出一道战略来。
正揣摩间,怀中的胡炭却蓦地哭叫出声来,也不知为的甚么原因。这孩子倒也奇特,刚才从死巷一起跑来,崎岖颠簸,他安温馨静的,无波折他老子用心逃命。眼下跑到这战役地点,他倒放喉大哭起来了。清楚用心祸害他那糟糕老子,再勤练一下腿脚奔驰工夫。谁说只要红颜才是祸水?这小绿面庞也一样是坏水。
那矮胖的师弟又惊又喜,叫道:“师哥!师哥!内丹定是在他身上!我们快追!”他脑筋甚是简朴,昨夜去得晚了,没抢着蜈蚣内丹,心中一向悔怨怜惜。这一夜间满腔动机尽在 ‘内丹’两字上打转。眼下看到胡不为这般仓促慌乱情状,怀中仿佛藏匿着不欲人知的物事,也不想想或许别有隐情。一门心机,自但是然便转到 ‘内丹’上边来了。可也事有刚巧,内丹公然真在胡不为身上。有道是渴行遇见初掘井——当真偶合。他这般荒唐推理竟然也有误打误中的时候,想来也是天意如此了。
师弟软求道:“师哥,你功力比我深厚很多,这粒内丹便让我吃了吧,我感激你一辈子。”
师兄弟二人大喜,齐声喝彩道:“便是这个小贼了!”便冲要畴昔拿他。哪知那军士听他说此人藏有财宝,贪婪大起。呼喝一声:“你们二人停了!此人是官府追捕的犯人,不劳两位脱手,马勇,你们把他擒来,跟这女人一起押入大牢,酷刑服侍!”
那师弟嘿嘿笑道:“你倒再跑看看?这下也没人再来救你了罢?”说罢,便欲上前消弭胡不为衣物。哪知肩膀一紧,被他师兄一把拉住了,听他说道:“慢来!这内丹只要一个,我们二人却如何分法?须得好好会商一下,决计结束再拿来不迟。”
胡不为逃脱了死巷,在矮房土墙间七拐八拐的,转得昏头涨脑,不辨西东。猜想那土柱阻不了二人多久,半晌间他们便会追来。当下强忍了手足的酸麻,抱着胡炭发狠疾走。约摸一袋烟后,公然听到前面折巷中靴声橐橐,两个恶人一同追来了。当下魂飞天外,抱着胡炭,就近窝在一处猪舍内,佝腰贴墙,不敢稍出声气。那二人大略扫过猪圈一眼,不查有异,又奔去远了,他才又起家,另寻别路逃窜。
胡不为哇哇大呼,仓猝分辩。二人一点不顾,嘿嘿嘲笑,四只爪子把他抓得紧紧实实的。那师弟将长剑挂好,便去扒胡不为的衣服。胡不为身材薄弱,筋软力弱,那里是两名久练武功神通的术师敌手,双手便如被铁勒扣住普通,休想转动分毫,只要任人宰割的份儿。幸亏有个胡炭绑在胸前,那方士一时倒不易伸手进他怀里掏摸。
胡不为已走下楼梯,听这老儿话里悬而不尽,当下缓住脚步,要听他说完再走。那跟风说话的客人也是个惯行四方的,瞥见老头把话藏起了,当然识相,号召小二道:“小二,给老爷子加一壶铁观音,再来一碟茴香豆,会到我帐上!”小二应了。红脸老头顿时色霁,一张脸笑的跟花朵也似,连说:“客长您太客气了,教您这般破钞,如何当得?”他是竟日在茶社旅店中混日子的人物,专以小道动静调换茶饮饭食,口中客气,心中倒是暗喜:又蹭得一壶好茶了,此人倒当真风雅。当下咳嗽一声,故做奥秘,抬高了嗓门说道:“客长您有所不知,昨儿早晨,西都城出了四件大事,现下闹的民气惶惑,都说老天爷怪责民气狡猾,要降罪人间了。”那客人道:“哦?却有这等事?不晓得产生了哪四件大事?”老头儿得了香茶豆子,再不坦白,当下说道:“头件大事,是本城留守家中失窃,丢了一件要贡给皇上的宝贝。留守大人雷霆大怒,命令在城里各处严加搜捕,定要把盗贼拿住了定罪。早间两处城门都封闭了,便是因为此事了。”那客人道:“谁这么大胆,竟敢盗到官老爷府中了?还是贡品,唉,如果给抓住,怕是逃不掉连累九族的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