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浓厚的暗中夹着清冷扑上面来。籍着雪地微光,家中物事表面隐现。一张圆桌,五张小凳。左边墙面立着两张靠椅。正堂中是先祖的供桌牌位,上面摆着几盘鲜果,几碟香油。雕着先父名号的木牌乌黑深沉,隐在黑暗中几不成辨视。供桌两侧的墙面上,原是两副红纸联儿,右边的书着:金炉不竭千年火,左边的对上:玉盏长明万岁灯。在白日里,金字红底的联子看来甚是喜庆。而此时,喜庆之气早让清冷淹没了。本当炊火不竭的销香金炉早间已打碎在地,该日夜长明的玉盏油灯也再无人给它扑灭。偌大的屋中,只要桌椅茶几等一应死物在冷黑中寂静。
胡不为睡到中夜时,已做了连续串绵密古怪的怪梦。正在黑沉乡沉迷之际,却被一阵 ‘悉悉索索’的异响惊醒了。当即坐起家来,侧耳聆听,那声却适时止住了。胡不为聆听半晌,不察有异,想是本身困顿过分,耳中乱鸣罢了。当下倒头又睡,揎了被翻身又欲再见周公。便在此时,闻声院外 ‘嚓!’的一声轻响,胡不为心中一跳,脑筋立时变得复苏。那是有人在雪地上蹑足的声气!却不知这奥秘来客,更阑藏迹到他胡家来,到底意欲何为?
单嫣却要走了,她必须寻一个六合灵气场合修补功课,才气答复身材,又惧烈阳道人再搬来救兵上门。两人万分不舍,又无可何如。再挨得两天,到了十五晚间,家家户户悬花灯过元宵,单嫣眼泪汪汪,看着胡不为,满腔苦衷却一句话说不出口。胡不为倒无那些庞大心机,他不知单嫣情意,只当她是小妹子。固然拜别苦痛,总不如单嫣那般哀痛不舍。临到走时,胡不为蓦地想起一事,仓猝叫住了单嫣,道:“嫣儿,你看可有甚么体例将你嫂子的身材保存起来,今后好拿还丹重生?”单嫣道:“这也轻易,我把她带走吧,用冰魄存上就行,今后……你若找到了还丹,就到家中来,摇这个银铃我便会赶来。”说着,将一枚指头大小的银铃放入胡不为手中了。到底难舍,又哭着扑入他怀里抱住,缓慢在他颈上印了一口。终究掩面出门,到偏房用宝贝收具尸身。几次回顾,投入茫茫雪原中去了。
单嫣身子极轻,想不到她身材高挑,抱来却如此轻巧。胡不为感受怀中狐狸身材微温,心中稍感安宁,将她悄悄放倒在床上,盖上了棉被。枕下的镇煞钉悄悄鸣响,青光模糊透出,却不化出青龙。胡不为 ‘啊哟!’一声,想起单嫣也是妖怪,怕钉子暴出把她害了,赶快抽掀枕取钉,远远拿到屋外,看着钉子声气渐灭,这才藏好跑回了,细心检察她的伤势。单嫣受损极巨,早前胸口被火剑贯穿,肩膀也被刺,连同昨日早间被几个和尚羽士伤害的后背腿脚都血肉恍惚,并刚才髋部中剑、双臂尽断。胡不为心下恻然,如此致命伤害,如是凡人早就死透了,亏是狐狸精体质结实,能捱得这很多痛苦。当下到鸡舍杀了一只鸡,到厨房熬汤。昨日没进食,他肚子早饿,猜想单嫣重伤之下,也必须弥补些食品。固然她不忍杀生,但此时鸡也杀了,不能任她性子不吃。这当口拯救活人,他临时将别事放过一旁,手脚殷勤详确筹措,将鸡汤熬好了,又煮上热水。
正游移间,听得一阵粗重喘气。一个低低的女音斥道:“烈阳,我两次饶你性命,你不心念感激还罢了,竟然又用这等卑鄙手腕来迫我,亏你还是个有头有脸的术界高人,莫非不怕鼓吹出去,被人嘲笑么?!”那声音竟然是单嫣的!她竟然没有死!胡不为如中雷殛,心中高兴不由,一时候只张大了口,呆立在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