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翻开册页,见第三面绘着一图,一个盘发宫装的妙龄女子亭亭立着,娉婷有致,衣袂飘飘,但右手成拳横在腰前,手中握着一把阔面钢刀。娇媚文秀当中,又带着刚烈武功,再看那谶言,写着: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颂词写着: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拔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胡不为从怀中拿出定神符来,见窗边几上有一个红色瓷杯,便伸手拿来,灌了半杯茶水。右手食中两指夹着黄符,只当空一晃,那符立着,爆出一团火花。胡不为从速将符放入水中了。黄符入水便熄,一层细碎黑灰和半截黄纸浮在清茶上面。
众星捧月了半个时候,顾太医来到。一个年过七旬的矮胖老头艰巨的走下台阶,进到房中呼哧呼哧喘气。待的气味喘匀了,搭手给老头子号脉。半晌间 ‘咦咦!’连声,眼睛睁得老迈,两条灰白眉毛直升到额顶。苏员外笑问端的。那顾太医张口结舌,万分不成置信,道:“他……他……老太爷他好了!”苏员外呵呵笑着,一指胡不为,道:“好教顾先生得知,恰是这位胡神医的手腕,将家父恶疾给治好了。”那顾太医惊诧半晌,猛的扑地下来,求胡不为:“胡神仙,可否将药方赐给晚生一看?”这老头用心医道,每闻得奇异古怪药方,莫不心生想往,直欲得之而后甘心。这等拜人求恳之事,他平生中也不晓得做过几次了。胡不为哭笑不得,从速上前搀起,口中支吾,却哪有甚么药方给他看,而定神符倒是得了狐狸精力力,这更没法申明传授了。
屋中世人见这孩子灵巧讨人爱好,俱为所感,都浅笑起来。
在颂词上面细细写着几行蝇头小楷,倒是先人讲明:此象喻武氏则天当国,武氏自取名 “明空(高低布局)”,公然是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乃指雌雄不清楚,帝王之位被女子把握。不文亦武倒是直指她的姓氏了。又武氏曾被下到寺庙为尼,后又迎入皇宫,正符合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之语。遗枝拔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便是说她掌权今后,废中宗于房州,将唐裔杀灭殆尽和当权不是男儿身了。
这一老一少,便是胡不为和他的儿子胡炭了。他们在正月出门,经汾州,顺着汾水南下直到晋州,再折向东来到西京。想要前去黔南寻觅犯查,好篡夺内丹归去救了赵氏。因胡不为怕小孩受不得颠簸,不敢骑马,只能徒步而行。这一段路程有上千里路,又不时要替小拖油瓶寻觅奶水,逛逛停停的,从正月一向走到了蒲月末才到西京。
房门 ‘吱呀!’一声开了,苏员外走了出来,看见面前一个衣衫朴实的中年男人,胸前驮着一个小小孩童。却面熟得紧。当下抱拳一礼,道:“鄙人便是苏步雨,敢问先生是……”那胡先生脸孔暖和,看来约有三十高低年纪,细看下倒颇漂亮。却见他微微一笑,道:“鄙人姓胡,汾州人士,传闻苏员外克日喜得贵子,特地过来道贺的,并奉上定神灵符两张,觉得贺仪。”说着,腾脱手来,从袖中抽出两张盖了朱砂大印的鲜黄符纸递上。苏员外接过了,见上面扭扭曲曲书画数字,辨认之下,只认得一个 ‘神’字和一个 ‘令’字。当下拱手谢了,笑道:“可贵先生美意了,多谢先生赠符之意。”心中却大不觉得然。也不知此人是那里来,但看他这般装束,也不是甚么短长人物,书画的黄符只怕跟小鬼所画普通全无效验,只是对方一番美意,这大要工夫当然得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