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之日，长安坊市里爆仗声声，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氛围。但是，一则石破天惊的动静却在朝野高低如闪电般破空而出。
“此人所言字字句句触目惊心，大唐由盛转衰即在目前，开元天宝四十年功业一朝尽丧，李泌自夸见地不凡也自叹弗如，不敢这等直言敢谏。当明天子乃不世出的贤明圣主，胸怀派头非常人所及，心机更非常人所能推断，禅位之举出于一片公心。”
“秦晋？”
字字句句在李亨耳中脑中回荡，现在的他直觉心境起伏荡漾，一时髦奋，一时忧愁，竟有些难以矜持。
李泌淡然一笑：“世人只存眷秦晋弹劾杨国忠，却忽视此人弹章中的内容，殿下可曾看过？”
三个字，在李亨的牙缝间挤了出来。
李泌像是看破了李亨的心机普通，又道：“殿下莫忧，这些均与殿下无碍！”
的确，统统人的存眷点都在弹劾杨国忠这件事上，反而对弹章不甚存眷，毕竟这些东西不过是笔墨游戏罢了。李亨面色一红，忸捏道：“还不及看！”
并且，与李林甫分歧，杨国忠放肆，连宗室都敢尽情热诚。天宝十载，杨氏五门一同夜游，与广宁公主争过西市门，杨氏奴婢竟挥鞭抽打公主，公主惶恐堕马，驸马程昌裔上前搀扶，亦遭鞭打。广宁公主向父皇哭诉，天子命令杀杨家奴婢以外，又免除了驸马的官职。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高耸响起，“前几日还把盏叙谈，想不到本日再见，秦君已经身陷囹圄，可叹，可叹啊…..”
他恨声说道：“都记下了，不准添炭，不准送热食！”
须知大唐百多年来，每逢皇位更迭，都会有一批人因为选边站队的失策而人头落地，目睹局势垂死至此，均是大家自危，惶惑不成整天，更别提甚么岁除的节日喜庆了。
李亨的声音干涩非常，凡是皇位几次中，受害的第一人常常就是储君，如何能够无碍？李泌却只反问了一句：“谎言罢了，与殿下何干？”
半个时候后,边令诚出了囚室，当即有两名禁军凑趣的迎了上来。
李泌其人幼年时便有神童之名，精通黄老之术，连当时的宰相张九龄、张说都纷繁夸奖。天子久慕其名，令他为侍诏翰林。不过，此时的翰林绝非宋今后的翰林，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职位，比拟之下不过是天子豢养的弄臣，闲暇时招来取乐之用，是以翰林中多是些善乐舞、医术、诗歌的人物。
“皇位更迭几次，怎能无碍？”
李泌从怀中取出一封纸笺，放在案头。
“可惜啊，贤人毕竟是大哥心软，再不复当年的杀伐定夺，大唐荣枯，全在一念之间……”李泌又是一叹。
囚室中，秦晋数着日子，明天就是元日，内里忽有爆仗之声模糊传来，仿佛是在提示着他，年关岁除到了。
室内烛火摇摆，李泌的神情一如平常安静，只要一双眸子里披发着夺人的光芒。李亨俄然如梦方醒，问道：“莫非，莫非……”
边令诚俄然靠近了过来，抬高声音道：“杨国忠其人睚眦必报，秦君获咎了他恐难有善终，某可救……”
……
李泌自大有经天纬地之才，岂肯甘做天子玩物？整天间与那些媚谄天子的跳梁小丑为伍？是以，宁肯不做那翰林，到太子幕府中做一个不知何年何月才气出头谋士。
……
李亨迫不及待的将那封纸笺拿起来，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继而又不由自主的收回了阵阵啧啧感喟。他对秦晋的印象一向逗留在恃才傲物，飞扬放肆这八字上，想不到此人竟另有这等见地，胆量更是大到能够将天捅破。
恰好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出了天子禅位的动静，非论真伪，都是极耐人寻味的，京官们的鼻子一个个比狗还活络，已经嗅到了风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