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风喉咙里转动着奇特的声音,似猛兽压抑的吼怒,似山风过林的哭泣。但是,他不敢泄漏任何情感,把统统的话一点点吞下,和着血,带着泪。
他怔怔看朝阳光的方向,心头空空荡荡,剧痛难当。
云韩仙浑身颤抖,软软跌坐在地,脸上却不见悲喜。太子悄悄瞥了她一眼,俄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长长感喟。
太子茫然道:“不会吧,气候不是挺好吗?”
安王爷斜他一眼,满心不耐,仿佛看到今后翡翠朝廷乃至天下高低充满溜须拍马之声的场面,恨不得用针线缝上那喋喋不休的嘴。
墨虎靠近一步,低声道:“夫人没事,王爷存候心!”
皇上这局棋下得真正标致,他怎能不平气!怎能不心寒!
乐乐哼了一声,瘪瘪嘴巴,仿佛要哭出来。
安王爷看了又看,嘴角渐渐勾起,招福心急如焚,冒死挥手,安王爷微微一怔,暴露鄙夷的笑容,朝他点点头算是号召,打马快步而去。
“赶不到就全完啰!”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嘿嘿一笑,不过很快被老迈喝止。
阳光中,梅花在枝头素净欲滴,太子和安王爷在安王府偏殿围炉而坐,一边赏梅一边喝酒,席间只要太子一人滚滚不断,安王爷一杯接一杯,始终不发一言。
安王爷浑身一震,蓦地觉悟过来,一脚踢开轿帘。
皇上如此阴狠奸刁,稍有差池,积存的微薄力量就将毁于一旦,何时才气熬到复国的那一天?
“娘,您这些天去那里了?”招福龇牙咧嘴爬起来,把戒尺捡起来,战战兢兢送到她面前,招夫人横他一眼,嘲笑道:“我见了太子,设了个绝妙好局!”
但是,谁不是棋子呢,只因皇上要保持翡翠的“战役”近况,才调横溢、锋芒毕露的三皇子成了繁华囚徒,只怕长生难以逃脱。安王爷大要权势滔天,获咎的皇亲国戚各级官员无数,只要稍有不慎,皇上就能让他骸骨无存。而一向不偏不倚的霍西风将军只因说了句打趣话“好久没兵戈了”,被皇上逼得走投无路,为证明“不想让国度和百姓堕入战祸”,霍西风将军兵权尽释,知无不言,将各种隐蔽之事和盘托出,纯真敬爱的霍小胆若晓得被爹爹出售,会不会恨上一辈子?安王爷一贯与之交好,若晓得他投奔太子,会不会有雷霆之怒?
他浑身一个激灵,已经不敢想下去。这时,出乎他的料想,安王爷竟然收敛怒容,用心致志察看中间小炉上的酒,待酒煮好端来,安王爷为两人斟满,状若偶然道:“太子,你申明天会不会下雪?”
仿佛是为了共同他的话,霍小尧下唇一咬,将桌上的碗碟十足扫到地上,拖住乐乐就跑。霍西风一边踢开地上的碎片一边哇哇大呼,“兔崽子,动不动就跑,你有本领就别返来!你别跑,把你mm留下,给我返来……”
秋水天目光始终未分开那肩舆,笑着笑着,心头一阵抽痛,惊天动地大吼一声,“快救阿懒!”
安王爷眉头一挑,看着窗外的梅花,愣怔无语。
接着,安王爷棉袍一掀,将乌黑的中衣一条条撕下来,一层又一层地包住伤口,直到看不到红色才停手,而后,他捉起那女子血淋淋的手,死死瞪住那锋利的指甲,喉头转动着奇特的声音,把指甲送到嘴边,一点点地咬洁净。
他的孩子多么敬爱啊,如果早些相认该多好!霍西风笑在脸上,痛在心中,抬高了声音道:“霍小尧,你听好,从速带你mm走,去乌余故都棠棣投奔凤凰城的江大娘,那是你娘亲的大姐。”
法场上的雪已扫尽,高高的监斩台上停着一顶肩舆,正对着刑台,轿前垂着一副青色帘子,风过,掀起帘子一角,暴露一幅缎面罗裙,纹饰非常贵气,轿中人的身份扑朔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