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轻舟之上我没有杀关羽,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名誉,我想这就是我为大义的最后尝试,但是也仅此罢了。我只能说关云长是在我的心中埋下了忠义的种子,要等它生根抽芽,那还要些光阴,毕竟笔墨能够等闲地被念出,却不成等闲地被贯穿,发乎内心的忠义是需求光阴的磨练的,没有捷径。
我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而关羽终究不战而退的本相,也成了只要我们四人晓得的奥妙。关羽的军队一日以内悉数撤离,只留下了岸上以捆扎柴木作成的虎帐。
两船缓缓靠近,我与关云长隔着一泓江水抱腕见礼。
关羽目光闪动,俄而又将青龙偃月刀交与周仓,周仓惊奇地接过兵器,而我和王遵也惊奇地察看着关周二人的行动。
关羽提起青龙偃月刀迈步到阔板之上,我也抽出霸江刀来到近前。
当时羽手握五千精兵,拿下兵力不敷三千的益阳城本是轻而易举,可为了酬谢我当年的恩德竟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胜利。
我对所谓忠义早已麻痹,像是丢失在了浓雾当中,驰驱哭喊,却又走投无路。在见到关羽之前,我此生倒也过的心安理得,我的胡想不过就是获得一个将军之名,为了虚荣的本身,也是为了一句未曾兑现的承诺,一个为时已晚的歉疚。但是碰到关羽以后,我却实在地体味到忠义能够重于名誉,乃至能够重于存亡。
我那经常暗嘲本身是:七年戍边无人问,一朝伤寒成豪杰。
可我一想到他近乎纯粹的品德,真是不忍暗下毒手。但如果不耍诈,以我现在衰弱有力的状况,真若赴约那便是死路一条啊。
厥后此地被称为“关羽濑”,以夸奖我的武勇,人们觉得只要我甘宁出阵,就算是武神关羽也要畏缩的。每次听人提起这件事,我都苦笑着解释说此中必另有原故,关将军平生所向无敌,以他的脾气宁战死不平,又如何能够会怕我呢。。。
而后的很多个夜晚,每当想起关羽的那些话和他断交的神态,我都暗自叹服。
匡扶汉室是为忠,救民于水火是为义,我想这就是关羽的信条。他的思惟是绝对纯粹的,纯粹到任谁都能对他的行动一目了然,这让我倍感恋慕。
但是将关羽的眼神描述成沉着是远远不敷的,他眼神中披发的沉着,是来源于他有恃无恐的自傲,这正像他右臂的印记―那只极具威慑力的獒!
不是为了繁华、不是为了名誉、更不是为了仇恨,纯真为了忠义而慷慨赴死我能够做获得么?起码现在,我还没法心甘甘心肠舍生取义,或者为国尽忠。
我原觉得云长只是在决斗上放我一马,而不会停止进军,万没想到他干脆放弃了渡河打算。
鲁肃的烦躁不安,却并没有影响到我,也不知是衰弱麻痹了我认识,还是昏沉夺去了我的明智,固然当下的处境是真正意义的大难临头。可我仍然提不起精力来,倦怠的双眼不管做如何尽力都只能伸开一条藐小的缝,面前的天下也变得恍惚藐小。鲁肃还是手舞足蹈地颁发着感慨,而我却像看一出皮电影,不管他滚滚不断地说着甚么,都像是松散的锣鼓声;他薄弱的身材与长袖又像极了在光和白纱中扭捏的皮影人。
中道折返是不成能了,只好拖着病体,一起赶奔益阳。鲁肃见我气虚唇青,面无赤色,竟也不知所措,焦炙地说:“我只道你曾两战关云长都能化险为夷,今次云长再犯,能抵抗者非甘都尉莫属,岂料这般不刚巧,恰好你又得了伤寒,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我冗长的循环中,我打仗过太多太多的人,有些人见则生厌,有些人望而生畏,有些人能够让我一见倾慕,有些人能够让我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