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只穿戴件薄弱黑袍,抱剑靠在顿时,嘴角微扬,道:“今后,我若行走江湖,还要仰仗你这个少族长的权势,去骗吃骗喝。到时只怕你躲都来不及。”
不过这一次,巫王倒是破天荒的没有计算,反而安静的道:“彻夜,世子怕是走不成了。”
晏婴感觉九辰这么干,有些过分见风使舵,更显得之前留在这儿,是为了替南府洗冤才决计奉迎巫王,委宛劝道:“殿下和王上之间的父子交谊,好不轻易有了转机,现在就走,是不是过分焦急了?”
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肩上一空,那黑袍少年已经拎起承担和佩剑,大步朝寝殿外走去了。
血凤蓦地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目眦欲裂的盯着子彦,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
这么多年来,这是九辰第一次对他说如许的话。晏婴鼻子一酸,眼睛里泛出了泪花。
九辰却看得通透,豁然道:“他死时,面庞宁静,了无遗憾。我想,他更情愿堂堂正正以端木族族老的身份而死。”
不远处,一个白纱蒙面的紫衣少女,端坐在马车里,隔着车窗,双目幽幽的凝睇着南隽,然后自斟了一杯酒,洒到道上,权做送行。
九辰如遭雷击,脑中嗡的一声,瘫软在地,双颊惨白如纸。
“族叔他――”南隽喉头发酸,凤眸盈起一层淡淡的雾气:“他是为了救我,才背负上恶名的。”
南隽见他如此,心中大石终究卸下,展袖为礼,正式道别:“南隽祝殿下早日达成所愿。只是,这沧溟城毕竟是是非之地,殿下定要尽早抽身。”
九辰懒得理他,埋头清算行李。他行李实在很简朴,只要一把剑和一个承担罢了,晏婴叮咛膳房做的那些点心,甚是合他的口味,九辰就毫不客气的都塞进了承担里。
听到动静,巫王抬首,看着九辰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倒是怔住了。
此次告老回籍,南央和徐氏斥逐了南府世人,只留了一个赶车的老仆。他们伉俪二人极其节约,统统行李,只要几件贴身衣物和一个发旧的木盆。传闻,南央得了脚气,用那木盆泡了十几年的脚,甚是有豪情。
子彦眉间浅淡,保持着这抹凉笑,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指间,却揉捏着半张染血的卷纸。
冷月如霜,照在寂冷宽广的朱雀大道上。一辆雕有黑龙的华贵马车,快速而安稳的驶出宫门,沿着朱雀大道,朝东阳侯府奔去。
巫王和东阳侯听徐氏提及这木盆,既好笑又伤感。马夫悠哉的吹着口哨,扬起鞭子,便驾着马车朝城外奔去,南隽则翻身上马,在车侧随行。一车一马渐行渐远,只留下两道车印子和一溜儿烟尘。
西厢暖阁内,景衡带着杏林馆几位德高望重的医官,正在为东阳侯行针。柔福长公主扶着几近昏迷的彭氏站在核心,眼睛发红,犹有泪光。季宣和季剑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严峻的盯着医官们行针,都是神采哀痛。
他面皮上竟透着红润,明显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巫王大恸,疾步奔至榻边,扶着东阳侯躺好,喉间发酸:“恺之快躺下,孤带着世子来看你了。”
统统的事情,都在回到正轨,他又做回了阿谁格格不入的外人。不管他如何讨巧卖乖,巫王眸底老是有挥之不去的警戒和疑云,那里像现在这么驯良耐烦,连眼睛都带着笑意。这约莫就是百姓们常说的那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一声凄厉的哀嚎,乍然突破铁牢,响彻整座诏狱。
“不必了。”九辰连看都不看一眼,道:“我只带我本身的东西,这些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