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点点从体内流失,身材也垂垂冰冷下去。这类感受并不陌生,他曾无数次在存亡之间挣扎,咀嚼最多的,便是这类滋味。
话虽这么说,幽兰紧绷的心弦,倒是微微松了些。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抿紧唇角,双手灌注尽力,用力一拔——
他仰首望着漫天落雪,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凉薄。
殿外,大雪还是在残虐,六合之间,唯有苍茫的红色。
幽兰顿时又严峻了起来,恼道:“不准再笑。”
玉阶很滑,短短一段路,两人已跌倒两次,留下一长串血印子。好不轻易走下玉阶,昏倒中的九辰,却俄然展开了眼睛。
九辰身材蓦地一僵,彻骨冰冷中,一股暖意袭入怀中,令他猝不及防。
幽兰唰得收起弯刀,闻言,眉尖一挑,道:“娘娘也听到了,即便此法不通,子彦公子另有其他转机。可若为了救子彦公子,而置旁人道命于不顾,未免过分无私!”
一只冰冷的手,悄悄握住她一样冰冷的手,垂垂生出一点暖意。幽兰讶然抬眸,便见九辰正看着她,笑道:“本觉得,我已经是这九州当中最寒伧的世子,没想到,另有你这么一个寒伧的公主。”
她仿佛发明了极风趣的事,一遍遍的用心在那少年耳边唤着。
景衡畴昔摸了摸子彦脉息,的确是命如游丝,也不敢再担搁,先命人把巫后送回章台宫歇息,才和云妃一起,将子彦带回杏林馆医治。
惊呼声中,一个荏弱的身影,已倾身扑了过来,堪堪挡在那素衣少女刀前,要求道:“公主不能粉碎血阵,不然,彦儿会没命的!”
只要下雪的时候,这座巫王宫看起来才没有那么冰冷。
好久,那少年沙哑着声音道。
两人相视而笑,幽兰道:“我们该去杏林馆了。”
幽兰悚然松开那把血匕,见九辰被折磨得更加痛苦,沉眸盯着那两根血线看了半晌,倏然起家,一道寒光闪过,掌中弯刀已斩向第一根血线。
“好。”
九辰偏过甚,紧紧咬唇挨过一阵绞痛,才紧抿起嘴角,黑眸泛寒的盯着胸口那把血匕,喘气道:“不要怕……闭上眼睛……再拔……”
事情闹到这个境地,子彦不但没能胜利解毒,还失血过量,环境更加危急。
“那今后,我又该如何称呼殿下,才不显得恭维?”
见那少年关于醒来,素衣少女清眸深处,乍然亮起一道光彩。九辰吃力的伸开嘴巴,半晌,吐出几个嘶哑的音节:“用力……拔掉……它……”
少女眸间缓缓溢出水色:“他住在我的内心,与我同寿。”
说罢,她悄悄伸出双臂,抱住了劈面的少年,为他驱走寒意。
云妃走到殿门口时,才俄然想起来问:“太祝令为何会俄然毙命?”
幽兰内心明白,再踌躇下去,血尽而亡的便是九辰了。她如以往普通,在干大事之前,先深吸一口气,给本身长长底气,等心跳安稳一些,才敢伸出染血的双手,重新握上那柄血匕,缓缓闭上眼睛。
九辰喉间溢满苦涩,还是仰首望着飞雪,道:“从七岁起,我便把他当作生命里独一的光亮。如果没有他,我能够没有勇气长大。”
九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轻扬:“是个好名字。”
云妃至此方才恍然大悟,本来,幽兰心中所系之人,并非子彦,而是……!难怪这两年间,幽兰对她和子彦的态度都非常冷酷疏离。她本觉得,是巫后的启事,幽兰才有所顾忌,现在看来,倒是另有内幕了。
当真是……冤孽……
九辰也悄悄闭上了眼睛,俊美的五官,虽被折磨得扭曲,还是微微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