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车子缓缓驶入庐州城,又穿街走巷闲逛了半天,终究停下来,本来沈府到了。灵越早已醒来,只是还是昏昏沉沉。
灵越对她微微点头,拉着被子捂紧胸口,低头一看,本身身上还好只要粗蓝色棉袄被脱掉了,中衣小衣几层衣服都好好的,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是沈府的客房,到处非常精美,赛过浅显人家的正房。
那楚大夫闻言,看了一眼她黄黑班驳的神采,“有没有病,待老夫诊脉便知。”
“带回香浮居,请个大夫好生照看吧!”
从暖和如春的马车下来,凛冽的夜风如刀,顿时将灵越从一片昏沉中复苏过来。她微微展开眼,只见一座都丽堂皇的府第大门半掩,两侧的廊柱上尚挂着装点新年的大红灯笼,烛火烧得正旺,在风中红光闪动,映得雪地里也是一片红火火。金光闪闪的匾额上,镌着两个斗大的字:“沈宅”,似是出自当朝第一书法家欧若兰的手笔,浑厚天成,遒劲有力。
代漏五更寒。
分不清是雪光,还是天光,透过洁白的窗纸,照得一室灿然亮光。灵越从恶梦中醒来,仿佛隔世。
沈府的下人早就得了动静,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身上都落了一层白,个个如雪人普通。目睹着一辆马车仿若一个斑点,渐突变大,轱轳声也由远及近,世人大喜,一迭声道:“至公子返来了!至公子返来了!”早有灵醒的下人一溜儿烟进府去通报了老爷夫人。
她在温软温馨的棉被里,一动不动,冷眼打量着四周。头顶上挂着水墨画绫帐墨色光鲜,质地绵密,明显是新换的。床前的矮几上,摆着一尊粗陶美人花瓶,内里插了几枝新折的老梅,暗香袭人。
那位至公子立足不前,一张看不入迷采的脸在灯光里明显灭灭。寸心游移了半响,轻声打断了公子的思路:“公子,此人如何安设?”
他回过甚,只见自家的公子,半闭着眼睛,跟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地,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没有。
灵越又将目光移到阔大的窗台上,那边摆着一溜儿的花盆,都是雪浪纹素净的甜白瓷,盆中所植的不知是甚么种类的花木,也不怕冷,这滴水成冰的雪天,叶子愈发青绿,竟像要滴出色彩来,衬得满室愈发窗明几净,暗香幽幽。
正想着,内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人未到,一个声音明朗朗地先到了,“珍珠,你也在啊? 那人醒了没有?我带了楚大夫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