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一时凝神屏气,不知身处何地。
她蓦地想到被少年劫走的那夜,正看到古诗十九首,一时悲从中来,莫非那是首句谶诗不成?
“这……”慧娥有些游移。
中间一向插不上话的小丫头却鼓掌道:“巧了,巧了,我前几日洒扫长乐宫,翻出来很多旧物,此中就有一张古琴,好似烧焦了一样。我想这长乐宫里的东西天然贵重至极,从速上报给阿娜依姐姐,阿娜依姐姐说,那琴叫甚么甚么尾……”
“想不到这根梧桐木如此荣幸,从柴火一举跃为名琴……”几个丫头赞叹不已。
慧娥立即如临大敌,深恐仆人返来见怪,吃紧请了人来看。那人不是别人,恰是那日在流云殿中被少年所斥的少女阿幽。
“无忧为何老是对我这么凶?”他抓住灵越雨点般落过来的拳头,更可爱地是,还在上面亲了亲,“我赶了一夜路,都不舍得睡觉,便急仓促来看你。这人间另有谁比我更顾恤你?”
“阿幽不必多礼。”灵越坐在镜前,看着本身脸上的红点,“不过是上火罢了,吃些清热败火的东西就好了,慧娥真是小题大做了……”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哀伤以终老。”
“是啊,这恰是‘灵帝无珠走良将,焦桐有幸裁名琴’。那琴现在在那边?”
灵越吃够了那少年的苦头,可不敢冒然就用,以是将神仙露接过来只是含笑伸谢:“感谢阿幽……如果见到你的仆人,我必然为你多多美言。”
灵越微微点头,清算衣衫,在琴案前坐下,思忖半晌,素手重操琴弦,公然声色澄亮,清雅至极。她多年不操琴,初时手指生涩,不成曲调,垂垂手指如飞,琴声时而如月照华江,流光溢彩,时而如东风绿过郊野,天然曼妙,时而如雨过竹林,清爽怡人。一曲结束,世人皆醉。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蓝色琉璃瓶子,瓶中湛蓝的汁水晶莹剔透,“这神仙露是用苍山的雪水、雪莲共同十多种秘方经心制成的,本欲献给仆人,现在仆人恩宠无忧宫主,阿幽便献于宫主,还请宫主今后照拂一二,在仆人面前为阿优美言几句……”
淡蓝色的身影方才消逝在帐幔以外,慧娥便端来备好的洁净的棉布和净水,要为灵越敷药。
“是鱼吗?”小丫头们也跑了出来,温泉已规复安静,看不出甚么动静,只要银波闪动不已。
灵越心中惊骇,只得依言,安温馨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那独特的香味,仿佛更加香浓,她只感觉满身炎热,一颗心突突跳了起来。
“做甚么?”他装聋作哑,目光扫过她粉红色划一无缺的中衣,仿佛生出了无数把刀子,将她的衣服割得粉碎,“你是但愿我做了甚么,还是但愿我没有做甚么呢?”
这几日仆人未曾召见与她,她的脸清减了很多,淡淡粉红,更显纤秀。
阿幽淡淡地一笑,“宫主不必担忧,阿幽方才调制出一瓶玉女神仙露,宫主内服外敷,明日就会消逝无痕。”
灵越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身边的美人,收回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金色的窗棂,金色的镜台,金色的悬帐,另有金色的美人。
夏季的阳光暖暖照进长乐宫,一刹时流辉将宫中的一应物件轻柔镀上了一层金色。
“如此良宵,如果有琴,操琴一曲,倒是不错。”灵越悄悄感慨,自从分开云府,她颠沛流浪,早已不摸古琴。也不晓得东方先生现在身在那边,是否安好。
“呜呜……”风中传来幽幽的抽泣,惊醒了一室沉寂。
阿幽的唇角荡起一丝如有若无的笑意,就像水纹即将到岸的余波。她娇柔地躬身施礼:“多谢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