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的衣服脏了,香草替你换下来,已经洗净了在院中晾晒。柜子里另有几套换洗的衣服,随女人遴选。”
灵越暗自奇特,她想过逃离这小巧山庄,刚出房门,就发明四周藏有暗卫,以她的技艺,底子没法逃脱。
“你……到底是谁?找我做甚么?”
门内烛火摇摆,模糊的香气飘零而出,是清冽的苏合香,幽远,却不甜腻。
“女人,路途悠远,何必喧华不休?还是省省力量吧!”那女子淡淡地说,她和其他三个女子一起坐进马车,沉默不语。灵越或叫或骂或是挣扎,她置若罔闻。
女子沉默半晌,摇了点头,“我没有体例带你去见她……”
父亲曾称伸谢道韫的才情,说雪花六瓣如花,随风飘舞,纷繁扬扬,无边无边,恰是“柳絮因风起。”
“为甚么?”灵越冲动地问。
“你娘……还活着,她名叫宋天歌。”
灵越心想,莫不是又要说我像阿蔷?这蒙面女子想必跟绿绮一样,是那少年的部下,说不定是风花雪月四使中的雪使或者月使。总之又是落入花间谷的手里。
这一天终究来了。
本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巴掌大的小脸冻得惨白,头发却出奇丰盈,梳了两个沉甸甸的丫髻,红色的绸缎缠绕了几道,颤巍巍的,叫人替她的小脑袋捏了一把汗。
奇特的是,那少年却一向未曾来见她。
她既恨又怕,脸上似火般烧了起来。
女子目光闪动着淡然的笑意,悄悄看着灵越,俄然感慨,“真像……的确是一个模型里印出来的。”
那少年似迷潭一样的眼睛又闪现在灵越面前,她乃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令人迷醉的芳香,唤起她心中古怪的动机。
“女人……”她半晌开口,客客气气的,就像灵越是她的上宾,“仆人到了,请你前去相见。”
她一身玄黑之色,好像一朵乌云轻飘飘而来,似曾了解的明眸,兀自打量着灵越,微微暴露对劲的神采。
灵越的恨意如甜睡在泥土中的草籽,一声春雷,便悄悄抽芽,滋长,终究兴旺而起,伸展成荒漠。
“宋天歌……”灵越想起锦娘留下的那本古诗十九首,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两个字:“天歌”。看来,那舆图时娘藏起来的,那到底是甚么舆图?
“我娘……我娘?”惊涛骇**嚣着奔涌着卷过灵越的心头,她顷刻间健忘了思虑,怔怔地望着女子,“你熟谙我娘?”
“该来的,总会来,我等着就是了。”灵越干脆放弃了流亡的动机,等着那少年现身,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她松了一口气,仓猝翻开帘帐,一下子怔住了。
房门俄然被推开,一只细白的手挑起璎珞穿成的珠帘,随即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走了出去。
灵越最担忧的事情没有产生,如释重负,又问:“这是哪儿?”
“你觉得是谁?”那人轻笑一声,黑纱蒙面,仅仅暴露一双流转的美目,辨不出春秋和脸孔,灵越却放下心来,她已能鉴定面前的女子并非是那雄雌莫辨令她胆战心惊的少年。
现在,这乌黑成球的柳絮飘飞着,落在她的心头,荒凉而虚无。
听到灵越的脚步,那身影微微颤抖,却不转头。
“你不是要见我吗?为何见到了结不说话?”她冷冷地说,手中的匕首闪着雪亮的光,蓦地刺向那道身影。
女子终究在一扇朱色的格门前停了下来,门前的两个保卫朝她躬身施礼,她不过略略点头,替灵越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