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曰:亡国之主一贯。天时虽异,其事虽殊,以是亡同者,乐不适也。乐不适则不成以存。糟丘酒池,肉圃为格,雕柱而桔诸侯,不适也。刑鬼侯之女而取其瑰,截涉者胫而视其髓,杀梅伯而遗文王其醢,不适也。文王貌受以告诸侯。作为璇室,筑为顷宫,剖妊妇而观其化,杀比干而视其心,不适也。孔子闻之曰:“其窍公例比干不死矣。”夏、商之以是亡也。
齐桓公、管仲、鲍叔、甯戚相与饮。酒酣,桓公谓鲍叔曰:“何不起为寿?”鲍叔奉杯而进曰:“使公毋忘出走在於莒也,使管仲毋忘束缚而在於鲁也,使甯戚毋忘其饭牛而居於车下。”桓公避席再拜曰:“寡人与大夫能皆毋忘夫子之言,则齐国之社稷幸於不殆矣!”当此时也,桓公可与言极言矣。可与言极言,故可与为霸。
齐宣王好射,说人之谓己能用强弓也。其尝所用不过三石,以示摆布,摆布皆试引之,中关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王其孰能用是?”宣王之情,所用不过三石,而毕生自发得用九石,岂不悲哉!非直士其孰能不阿主?世之直士,其寡不堪众,数也。故乱国之主,患存乎用三石为九石也。
荆文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以畋於云梦,三月不反。得丹之姬,淫,期年不听朝。葆申曰:“先王卜以臣为葆,吉。今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畋三月不反;得丹之姬,淫,期年不听朝。王之罪当笞。”王曰:“不谷免衣襁褓而齿於诸侯,愿请变动而无笞。”葆申曰:“臣承先王之令,不敢废也。王不受笞,是废先王之令也。臣宁抵罪於王,毋抵罪於先王。”王曰:“敬诺。”引席,王伏。葆申束细荆五十,跪而加上于背,如此者再,谓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申曰:“臣闻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稳定,痛之何益?”葆申趣出,自流於渊,请极刑。文王曰:“此不谷之过也,葆申何罪?”王乃变动,召葆申,杀茹黄之狗,析宛路之矰,放丹之姬。后荆国兼国三十九。令荆国泛博至於此者,葆申之力也,极言之功也。
晋灵公无道,从上弹人,而观其避丸也。使宰人臑熊蹯,不熟,杀之,令妇人载而过朝以请愿,不适也。赵盾骤谏而不听,公恶之,乃使沮{鹿弥}。沮{鹿弥}见之不忍贼,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一於此,不若死。”乃触廷槐而死。
宋王筑为蘖帝,鸱夷血,高悬之,射著甲胄,从下,血坠流地。摆布皆贺曰:“王之贤过汤、武矣。汤、武胜人,今王胜天,贤不成以加矣。”宋王大说,喝酒。室中有呼万岁者,堂上尽应。堂上已应,堂下尽应。门外庭中闻之,莫敢不该。不适也。
切谏
知化
秦缪公时,戎强大。秦缪公遗之歌女二八与良宰焉。戎主大喜,以其故数饮食,日夜不休。摆布有言秦寇之至者,因扞弓而射之。秦寇果至,戎主醉而卧於樽下,卒生缚而擒之。未擒则不成知,已擒则又不知。虽善说者,犹若此何哉?
一曰:贤主所贵莫如士。以是贵士,为其直言也。言直则枉者见矣。人主之患,欲闻枉而恶直言。是障其源而欲其水也,水奚自至?是贱其所欲而贵其所恶也,所欲奚自来?
二曰:言极则怒,怒则说者危。非贤者孰肯犯危?而非贤者也,将以要利矣;要利之人,犯危何益?故不肖主无贤者。无贤则不闻极言,不闻极言,则奸人比周,百邪悉起。若此则无以存矣。凡国之存也,主之安也,必有以也。不知以是,虽存必亡,虽安必危。以是不成非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