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步子跨大了，很不安闲，“并非怜悯她，只要些惊奇罢了。倒是你，与其装神弄鬼暗中帮助，还不如干脆带回家照顾。老婶不是念叨要请个敏捷的小丫头？”
“孩子病好了。”
当时刚来姑苏半年，她夜里闲逛赶上这事，看小孩子不幸，才是以制出她的第一幅姑苏片，也是迄今为止独一一回的伪品买卖，明知是假画，却当真画去卖。
赵青河一怔，“她单独住这里？”
觉得是扮狐仙装大神骗吃的，赵青河却见夏苏将他搬来的鼓鼓褡袋挪到板案前。贰内心微动，是了，她未曾平白无端取用别人的东西，一向以她的代价观衡量公允。
帮她卖画的人，恰是禾心，只不过她女扮男装，挂了个大胡子，没暴露真脸孔。
江南人杰地灵，确切生就很多才华纵横的画匠，有才气制造超卓的佳构仿片。以仇英的《腐败上河图》为例，其阵容几近超越张择端版，官方只知仇英版的百姓也大有人在。
夏苏无所谓，但回他前半句，“不尽是妙缘，也有恶心人的。某家仆人与仆妻偷欢，某家丈夫厮混还打妻儿，数不堪数。至于半夜搭梯会情郎这等，算是风月雅事了。还曾见过一家人，急为季子治病，寻卖祖上传下的古画，却遇一帮骗子用灌铅的银****买去，五百两的价连十两真银都不敷。”
下酒菜就是这么来的。
赵青河紧随出祠，转头瞥见一点烛火从门口浮往正堂，看来夏苏料准那小女人不会真睡觉去，笑道，“小女人敢骗狐仙大人，比你胆量大。她爹娘呢？”
赵青河听到合门的声音，本来小女人住隔壁那间斗室子。再看夏苏，她慢条斯理，不知从哪儿变出两只布袋子，将案上的供品倒出来。
船儿摇进白堤，竟然有热烈的集市。
“夜里无明光，多鬼怪横行，这是常理。如此仍决意走夜路者，就该筹办遇险。那家人择夜买卖，仿佛得画的手腕亦不甚磊落，而我只是过客，恰见他们哭天抢地，听到事情颠末，所做实在有限。”
“你总因画与人结缘，妙得很。”赵青河笑着赶起车，“酒菜都有了，现在mm跟我走吧。”
明天第一更。
赵青河听在耳里，呵笑连连，伸手拉她的发梢，已成惯性。
夏苏假装不晓得，一颗颗往嘴里扔花生米，嚼得脆香。酒，端在手里，仿佛不急着碰，但是船稍颠簸，她就会立即饮干，不让一滴酒溅出去。
“何必干服侍人的活？自在安闲多好。”夏苏踩上车，坐出来，嘴角翘尖了，不知如何，带着好几分顽恶，“你别小瞧她，她是个非常短长的小骗子，曾接姑苏片来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卖传家宝。就此一招，倒是百用百灵，幸亏只要吃不饱时才这么干，不然姑苏片更恶名昭彰了。”
赵青河今晚听了好些事，猎奇心越来越重，“mm帮了这家没有？”
“这酒，像mm的性子。”
一家四口，以船为家，伉俪二人撑篙摇橹，一双五六岁的男娃娃离爹娘不远，趴在船橼看岸上的烟花，又时不时玩皮跑近船头，偷瞧偷嗅。到底是甚么？那么香！
“你担忧她还是孩子，不能单独糊口，那可大错特错了。她平时在城里摆算命摊子，早晨就帮这一带的人守狐仙祠，各家每月凑二三十文钱给她。不过，我竟不知你还会怜悯别人？”
看在他带她逛美景的份上，夏苏决定不跟赵青河顶撞，狠狠撕咬一口肉脯条，用力磨牙。
多数人回家过年的这晚，普通阛阓早早关了，却另有长年不歇的旅店酒楼，帮旅途中的人守岁守望。赵青河把马车交给船埠堆栈的店小二，租一条本地船，让船家往西北方向出城去。本日大节，水陆城门开了东西两边，特别船只来往热烈，或往寒山寺，或往虎丘山，载着守岁的人们穿行于这座水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