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听得一阵短促的铃声，他回过神来，“马递。”
他们还在驿道上，这铃声是军士来往传首要文书时才会摇响的，为的就是提示行车避开和下一站瓜代之人提早筹办。一听声儿，车夫都从速将车架挪开一些。只是好几个是章丘人，没应对过如许局面，不免有些慌。
这时，马车上又下来一名妇人，体格纤巧，翻开帷帽后暴露了一张美好的面庞，虽有必然年纪，却不失韵致，恰是叶谦续娶的老婆徐菁。
如此听来，要不是叶谦先前担搁，早便到了。叶青霄细心一看，顺着车轴安排的伏兔，以及外侧的当兔形制都与常用的有些窜改，更加长也更加坚毅。
这标致而熟谙的五官，清楚是属于一个他讨厌极了、已经消逝数月的人物，只是对方从未这般打扮过，他愣是用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自问：这是温澜吧？这他妈就是温澜吧？！
……
叶青霄面前一黑，数月前判温澜的那句话如在耳畔回荡：去哪儿哪儿不利。
叶青霄在祖父那边扫过几眼，观其文如睹其人，只觉徐先生才情富瞻，品性澄淡，想必教养出来的子孙亦有沾馥。
叶谦一听，呵呵一笑，指了指他们的马车，“实在我来时还担搁了三四日，是我那女儿找到个巧匠，给马车的伏兔与当兔都改形制了，再将车轮包上革，叫我们脚程大大加快，又更加稳妥。”
扬波体味了他的意义，轻声道：“四哥，我摘了帷帽可好？”
下一刻，叶谦撩帘出来，叶青霄也翻身上马，叔侄二人久别相逢，俱是冲动不已。
徐菁的女儿先前便愣住了没下来，这时车身一动，一只手蓦地探出来扶着车门，身材也滑了出来，引得徐菁惊叫了一声。
叶青霄见他们手忙脚乱，从速也上前搭把手，马递疾如飞电地掠过驿道，背面那驾车不知何时到了近前，因为转弯太急，竟是有些不稳，向旁倾了倾。
改制过伏兔与当兔后的车架比起新式样公然更快更稳，未时已到了皇城。叶青霄能看到，叶谦那车的帘子都翻开了――徐菁是头一次来京师，一国之都的繁华岂是章丘可比，都城峨峨，来往商客摩肩接踵，面面酒旗招摇风中，好像波澜般起伏。
待徐菁走过来，叶谦为她先容，“这是我大哥家的季子青霄，当年荫补了主簿，又进士中第，现在在大理寺调派。”
徐菁先前便听到管事喊四公子，这时先叮咛婢女去前面的车架请女人，他们相遇得俄然，毫无筹办，背面怕还不晓得。
叶谦则是不在乎的模样，说不定还感觉不错，“扬波，来，认认，这是你四哥青霄。”
叶谦受了侄儿拜见后，拉着他的手回想旧容，前次他见到叶青霄时，这孩子还在治学，现在已展转两个衙门，难怪沉稳很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叔三叔不睦，他这个做小辈的怎好搭这话。
叶谦想到久别的家与亲人，当即一点头，“走吧，快些归去。”
仆婢们将箱笼行李抬出来，叶谦风尘仆仆，倒是要先携老婆去拜见高堂，徐菁也有些严峻，她在车上便简朴拾掇了一下。
叶谦与徐菁联袂在前，扬波稍掉队几步。进门后叶青霄便经常去瞥扬波，这都进家门了，扬波如何还不摘下帷帽。被扬波发觉到，头侧了侧。
从章丘带来的仆婢更是不由自主摆布张望，管事赶紧束缚，叫他们收心，免得撞了车。都城街上车水马龙的，时有人畜相撞。
扬波的手便缩了归去，这一瞬，叶青霄竟油然生出一点儿绝望。
叶谦在岳家成的亲，他的后妻与继女叶青霄都未见过，不过，徐氏之父徐景山也有功名在身，因叶谦欲续娶徐氏女，叶青霄的祖父便找到了徐景山所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