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的话朴拙有礼,看着太后较着肥胖下来的身形,柳昌的神采稍稍和缓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嫣儿,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闺阁少女,如何行事还是如此莽撞?既然晓得皇陵贫寒,为何还要拒不回宫?莫非你真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随性的太医看了,只说是太后年龄已高,加上舟车劳累,受了风寒。汤药没少喝,太后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启事无他,只因太后一闭上眼睛就不断的做恶梦。风寒未愈,却得不到歇息,太后的病天然越来越严峻。
“当然是要归去的,但不是现在。”太后放动手中的羊毫,拿起方才誊写结束的一页经文,看着那上面尚未干透的笔迹,她悄悄吹了吹,嘲笑道:“他凤炎竟然敢把哀家赶出皇宫,这一次,他若不亲身来驱逐,哀家决不回宫。”
她服侍太后多年,在慈安宫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现在到了这皇陵,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都简朴至极,别说太后受不了,就连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李嬷嬷灵敏的发觉到柳昌压抑的肝火,见太后神采一变,正要说话。李嬷嬷心中“格登”一声,赶紧拉了太后一把。她朝柳昌恭敬一笑,有些游移的问道:“相爷,太后大病初愈,兼之皇陵贫寒,说话不免暴躁了些。相爷既然亲身派了大夫和灵宗过来,天然是心细太后的,何必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坏了兄妹交谊?”
“变故”二字戳中了太后的心,固然不感觉会有甚么变故,但她现在可不敢赌。她在绣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道:“扶哀家去看看。”
“你当然错了,不但错,并且是大错特错!”柳昌痛斥一声,见太后一脸不平气,他不但没有安抚太后,反而持续怒斥道:“你真的觉得,此次的国宴少了你就不可了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凤炎现在就立后,将国宴之事交给皇后。到时候,你就只能守着这座冰冷的皇陵度过你的下半辈子。”
嫣儿是太后的名字,未出阁时,柳昌便是这么唤她的。但自从她入宫后,他便再没有这么喊过她了。时隔多年,这个称呼听起来竟如此亲热。太后不由得想起,当年她未进宫时,柳昌对她的宠嬖与疼惜。
“笨拙!”柳昌痛斥一声,也不晓得实在怒斥面前的男人,还是在怒斥太后。那男人闻言弯着腰恭敬的站在柳昌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太悔怨啊!早晓得凤炎如此雷厉流行,且行动办事一点儿都不顾及结果,她如何也不会说出要替先皇守陵的事儿啊。但现在悔怨已经晚了,就在太后感觉日子越来越难过的时候,柳昌便派人来告诉她回宫了。
“他如何来了?莫非又是来劝哀家回宫的?”太后有些不测的说道。
就在李嬷嬷想劝又不敢劝的时候,绣荷快步走了出去。“太后,相爷来了!”
现在正值寒冬腊月,云峰山上更是滴水成冰,酷寒至极。太后养尊处优惯了,哪儿受得了这份贫寒?加上夜不能寐,来到这里的第二日,太后就病倒了。
柳昌走到门口的时候,府中下人已经筹办好了马匹,他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骑着马出了都城。
可自从凤城被废,先皇驾崩,她固然贵为太后,但凤炎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这让一贯心高气傲的太后如何接管的了?前次被迫出宫,她更是颜面扫地。国宴事关严峻,不成有涓滴闪失。她恰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顾忌。大有凤炎不亲身去请,她就不会来的意义。
李嬷嬷喜出望外,赶紧道:“太后,既然丞相已经来了,您无妨先听听丞相的意义,以防有甚么变故啊!”
少了恶梦的扰乱,太后的身材倒是垂垂规复了。只是身材既然规复了,那身为守陵人,该做的还是要做起来的。因而乎,太后的病固然好了,但日子还是过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