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翻牌面，光滑黑面上铁画银钩地写着一个“明”字。
舒仪这时展开了眼，眼中带着空茫的笑，轻捋衣袖，睡痕消去。
卢昭也一样谛视那只镯子，眉头轻皱起，舒仪已伸手至盘前，牌极黑，手极白，光彩清楚。
等他翻过牌面，却一样是金漆勾画的一个“德”字。
前后不过眨眼之间，与舒仪刚才那冗长取牌截然对比。
“舒家之规，当家之人，必侍帝王。从你们兄弟姐妹七中遴选一人，实在难以决定。我苦思几日，不得其法。现在唯有一策，下下之策。”
最靠近出口位置的青衣早已在舒仪起家之时放动手中墨笔，将厅中环境一览无遗。很久无声，终究见舒仪伸手取牌，不由凝神以对。
舒仪缓目迎上舒老，那张于紫袍格格不入的病容上暴露些浅笑意，对她点头，她回之一笑，站起家，广大的衣袖拂过桌角，绣边处恰是红色丁香，簇簇如云。
舒仪举起那面黑牌，翻过牌面。牌面如夜，背面竟与正面一模一样，无任何特异之处。舒哲见了，转头向舒老问道：“太公，这牌是甚么意义？”
舒颖扑哧一声轻笑：“下下策？太公幼时教诲我们，夫以成事，上策，借己之力，中策，借彼之力，下策，借天之力。本日太公说的下下策，莫非是要让天来决定家主之位吗？”
抬开端，舒仪暴露轻懒的笑意：“十年以后，你可及得上他？”
她瞳中亮色起，笑道：“唉唉，这宁远侯但是我们将来繁华所依，可千万如果人中龙凤才行啊。”她顺手将手中黑牌往林中一扔，暗魅夜色之下，枝桠落放工驳树影，黑牌飞入这黑影丛中，响声极大，俄然丛中“哗哗――”的一声响，一只鹧鸪惊扑翅，于黑暗中飞起，树叶娑娑乱晃，平扰了这温馨平和的夏夜。
这边卢昭却在等舒轩取牌。
舒晏眉一挑，刚要开口扣问，眼角瞥到舒哲忽尔一脸泰然，自有种不动声色的沉稳。心下一动，也自坐在一旁，静观其变。七人端坐着，虽互有打量，但都沉着气，无人起家。
“及不上也没干系，”舒仪含笑着耸肩，“十年后，他也该老了。”
舒晏神采略不天然，移开视野，余光却扫到正瞌眼憩息的舒仪，先是一愣，刚才那不甘越炽越烈，由星星之火，转眼就燃烧了全部胸膛。
舒仪起家那一刻，对上卢昭的眉眼，他淡淡地笑着，极近暖和，眸中清冷，却好似看进她的肺腑普通。她心中一凛，安然回望，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一片平如镜波，那是内修妙手返璞归真的境地。他身如岳镇，那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借由那靠近的一步通报过来，她受此所累，那木盘近在天涯，却仿佛有无形的压力，迫使她没法伸手取牌。
舒杰本一向垂着头，此时抬起，面色有些恍忽，眸间却暗淡无光，茫然四顾，别离与舒哲，舒颖，舒晏一一对视而过，视野相隔的间隔长了，只感觉那灯火忽时暗。忽时明，谁的脸都像带着面纱，难描难画。
舒轩嘴角扬起弧度，于他清俊的面庞上添了些许柔色：“那么姐姐连这宁远候是甚么样的人也不想晓得了吗？”
坐在舒仪身边的舒轩看得最为清楚。眉峰折起，悬起忧色。卢昭是传他技艺的恩师，其武学成就他最清楚，现在见舒仪受窘，他竟是不能脱手，心中也明白，即便脱手，也未见得能讨得便宜。
舒老微一游移，停下抚颚的手，转向舒杰道：“既然如此，你的牌已经定了！”
卢昭退开，世人被挡住的视野豁然开畅，只见舒仪站在厅中，一脸怔忡地握着牌，神采恍忽。舒晏忽道：“七妹还不快看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