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泪,一滴一滴,碎在脚前,转眼不见。
围观的众报酬不得见美娘一颜而惋息感喟,恰此时,一阵乱风拂过,迷绕了人眼,却也刁钻的掀起了她半边红盖头,离得楚府门侧比来的十几儿郎却不管不顾的,睁大双眼瞧了个清楚,那隐露的脸上,柔腻处红如胭脂,肌白处雪润琼酥,再瞄到春水浸湿的眼儿,颊边粉香的涡处,还想再伸长颈细细边量时,却被一个小丫环密密遮挡得严实。
“母亲放心,你不消受这苦的。”玉翘听的喉哽鼻酸,竭力笑说:“怪不得瞧不着父亲的影儿,我又不是嫁到关外去,还是在晏都城里的,给个信便能够回转,哪用如此伤悲。”
楚家有女新长成,芙蓉面,杨柳腰,无物比妖娆。
张氏挺着肚坐在一旁花椅上,她虽还未成人母,此时瞧着玉翘这般模样,心中竟也漾起嫁女的难过来,逐感慨道:“玉欢这前脚才嫁,你又要去了,内心只是舍不得,但愿着这肚里的是个小子,莫要让我再受这个苦。”她说着眼有些潮润:“老爷躲在书房里,自个悲伤,都不肯出来见人呢。”
打起一只黄莺儿,飞过粉墙碧瓦,穿过满园秋色,掠过明月洞门,停在漱芳院一树红杏枝头,清澈亮的鸣,欲要与房里笑音啭啭比短长。
张氏觑她,半天赋叹道:“你说的倒轻巧!嫁为人妇哪有如此随便,老是要守人家端方的。”
说着,张氏眉眼一挑,道:“翘姐儿出阁,有些话天然不得不交代。”她靠近玉翘,在其耳边碟碟私语。直说的玉翘眼波潋滟,颊飞红霞,径只抿着唇不吭声儿。
晏都城的百姓但是有福分了!
玉翘虽臊的慌,却也乖顺的点头答允。她心中欣然,前一世,自个嫁与状元郎那日,也是在这房里,她亦如此凤冠霞帔,张氏挺着肚,奉迎而来,嚅嚅欲语。现在想来,倒是要说这些话儿,皆是到处为自个好的。可当时却把她当奸恶之人,冰脸寒霜,一顿讽刺呵叱,气得张氏无语凝噎,晚起就早产下麟儿,添了不敷之症。
忍不得握住张氏因怀了身子,略显浮肿的手,玉翘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明白,只含着泪道:“之前我对母亲是错的狠了!现在不会了,粮铺自有哥哥打理,楚府现在祸端避过,母亲定要好好教养弟弟,让他成栋梁之才,好好地与父亲相携至老,安然过这一世。”
而那房里,丫环拥围着一个女子,头戴镶金嵌翠凤冠,内穿红娟衫,罩销金外袍,小腰束锦织银带,着绣花鞋的小脚儿,于胭脂罗裙底半藏半隐。碧秀又替她围上刺绣团花鸳鸯霞帔,愈发趁的这小美娘娇娇滴滴的媚。
楚府今晨早早的,就朱门大开,檐上红笼高挂,彩缎齐飞,两只镇邪的狮子也颈带红缨。时不时有穿得簇崭新的小厮奔出来放爆仗,劈啪炸响,激起青烟袅袅如雾似尘。
现在初嫁了,未许太子,未允权贵,被那虎背熊腰的威猛男人给夺了去。
而此时,人群中,却有一个薄纱覆面的女子,看不清脸上的神采,只是生硬着身子,手儿紧握成团,尖尖的指甲狠狠刺进掌心的纹路里,有了浅浅淡淡的血痕,她抬眼看着高头大顿时那意气风发的男人,笑容和顺,密意满面,正紧紧谛视着一身嫁衣的新娘入轿,然后,轿起、锣鼓喧天,他也调转了马头,侍在轿旁,渐行渐远。
她抬眼摒退了丫环婆子,等屋中无人,才展了颜说:“周家不比我们府里人丁薄弱,那边高低几十口,女眷浩繁,有易处的天然也有爱生嫌隙的。幸亏看那老太君是欢乐你的,周大人也疼你的紧,翘姐儿聪慧自不消我来教,只是心肠软了些,碰到凶暴恶棍的,莫要过分谦让,如打蛇般,打到她三寸,天然不敢再来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