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不再多说，奉侍着何恭洗漱后，伉俪两个就歇了。
何老娘的心，在沈氏面前那是石头做的，在儿子面前的确比新磨的水豆腐还软三分，听儿子这话，何老娘打动的泪水刷便下来了，抱着儿子哭将起来，“我的儿――我的儿――”
何恭回屋时，衣裳给老娘的眼泪淹了大半，沈氏奉侍着他换了，柔声道，“太太脾气略急些，内心都是为我们好。很多话，我做媳妇的不好说，你做儿子的，暗里哄一哄太太，白叟家就高兴了。”
何子衿很悲观，“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何老娘“嗯”了一声，恹恹的再无他话。沈氏叮咛何子衿两句，又叫翠儿去屋里把闺女的玩具拿过来，就去忙年下的事了。何子衿跟何老娘实在没啥共同说话，何老娘对何子衿也没啥好印象，两人共处半日，何老娘就何子衿爱“惹事”后，又添了“馋嘴”的印象。何子衿跟她娘抱怨，“祖母放点心的柜子都是上了锁的，里头有两包点心，一包香喷喷的，好闻极了，必定是飘香居的栗子糕，祖母舍不得给我吃阿谁。另拿一包石头一样硬的圆饼子给我吃，硌的我牙疼。我不吃，还说我挑嘴。”
何子衿跟她娘在自家屋里用饭，一时翠儿探听返来，悄声道，“太太先是跟大爷嚷了一回，现在正哭着，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儿――我的儿――’”翠儿是个诚恳人，这几句话学的嗑嗑巴巴，学完以后，脸都红了。
沈氏抱起闺女扭身就走，何老娘也气的了不得，拍着身前几案，对儿子道，“你就晓得惯着！你就惯着吧！哪天捅出大篓子来，你就不惯着了！”
何恭望着母亲心疼体贴的眼神，想到母亲多年不易，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娘……”
第二日，何老娘的态度公然大窜改，固然脸部神采与声音都有些生硬，还是对沈氏道，“这年下也忙，我上了年事，帮不上你甚么，把子衿放我这里吧。外头人多，别叫她出去乱跑。”
一家三口回家，将事情跟何老娘报备了一下。何老娘吓一跳，两只老眼直勾勾的盯着何子衿，厉声问她，“死丫头，你是不是出去打斗了！”
何子衿只得忍了。
何恭抽身要走，何老娘张嘴一声嚎啕，拍着大腿，涕泪四溅的哭道，“你这杀千刀的死老头子啊！你如何就死在我前头啦！从速着，你也来把我带走吧！儿子嫌我啊！我不活啦！”
何恭道，“是阿涵带着子衿出去玩儿，赶个巧罢了，跟子衿半点干系没有，子衿底子碰都没碰阿洛一下，更说不上打了他。”
沈氏头一遭给何老娘气的浑身颤栗，忍无可忍已不能再忍，何恭眼疾手快，忙一捏老婆的手，柔声道，“你先带着子衿去用饭，我跟娘渐渐的说。”真撕破脸吵起来不知多伤情分。
何恭反觉着老娘公然慈爱，现在母慈妻贤女讨喜，委实一派其乐融融。
何恭刚因这个生了回气，他娘又说，何恭也没了好脾气，道，“过年龄情多，媳妇得忙年下的礼，丫头婆子本就不敷用，娘你又不肯看着子衿，只得叫她出去玩儿。”
沈氏拿筷子头敲闺女额角一记，“吃你的饭。”又道，“翠儿也去用饭吧，太太没事就好。”
何恭倚着榻，闭着眼，眉心轻拧。何老娘倒了盏茶喂儿子吃了，跑到屋子自上了锁的黑漆老榆木小柜子里取出个油纸包来，拿出点心给儿子吃，“今儿刚买的粟子糕，先吃两块垫补垫补，一会儿饭菜就好了。”
何恭叹口气，的确身心俱疲，“今后就好了。”
“没出息。”沈氏也没好体例，道，“过年就好了过年就好了，你就再忍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