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又道:“老爷待你不薄,这家里的事,你出去就全当忘了吧,不准到处去瞎咧咧。也别记恨三爷了,恨也没用,今后好好过你本身的日子,找个活计,娶房媳妇,有个家啊,就安稳了。我这都是为你好的话,你闻声没有?”
张推官悄悄听他说着,这些来龙去脉,他早已审出,也早就听过了,但他逐出洗墨的心机已定,倒并不吝于再多给他最后一点时候,让他宣泄一番。以是直到他连哭带喊地说完了,才道:“我晓得你没有害人之心,但你戒心太弱,我先已叮咛了你,第一守口如瓶,第二不得听任何人进入书房,你没有一条做到。这回表女性命大,这场祸算圆了返来,下回呢?”
洗墨这回谨慎多了,先摆布看了看,见巷弄空旷无人,才说了,但仍不敢直言,说得很含混:“三爷莫非不晓得,就是我奉告三爷的那话,老爷嫌我多嘴,不肯留我了――三爷你发发慈悲,看在我老是为了你的份上,帮帮我罢,我记取三爷的大恩!”
他还是个孺子的时候就跟着张推官了,深知主家脾气,张推官此时如果命令打他几十大板反而没事,因为不过一时皮肉刻苦,忍过就算;但他甚么都不做还像现在如许好言以对,那便可骇了,似张推官这等文人,好个修身养性,越是要同人断交了,面上越是不显――既已定夺,何必再费豪情?再者,也是克己,免出恶语,免结存亡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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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甚么啊?”张兴文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又看向李全,“洗墨这是如何了?我看他仿佛有点失心疯的模样,你也别太难堪了他,大哥既然要放他走,那就好好地让他走得了。”
洗墨不敢,仍旧跪着,只是把腰背挺直了一点。
李全笑了笑:“三爷说的是,我没难堪他,这恰好言好语地劝他走呢。”
他的话语很和缓,此中并无怒意,但洗墨听了,倒是大惊,一下重新瘫软到了地上,他两条胳膊蹭着地往前爬了两步,声音中带了哭腔:“老爷,老爷我错了,求老爷狠狠惩罚,随便如何罚都行,只要不撵小的走,就是打断小的腿都绝无牢骚!”
事已至此,洗墨心知再不能挽回,抽着鼻子,一步三转头地抱着大承担走了。
洗墨听得怔住了,好一会才咧了嘴,呜呜哭道:“那、那就这么冤了我――”
“……”洗墨不成置信地瞪大了眼,“三爷,你、你不肯认?”
中间有人走过,洗墨眼角余光瞄到一片锦缎衣摆,揉着眼睛一昂首,便见一个少年的背影正往门里走,他一个激灵,如见拯救稻草般忙扑上去:“三爷,三爷,求你救救我!”
说着上前拽洗墨,“三爷说的话,你都闻声了?你本身办砸了差事,就该本身认了,拉扯别人有甚么用。”
张推官也不强他,道:“不必如此,你跟我这些年,一贯勤恳,这回算是偶然之失,关了你这些天,想来你该吃了经验。”
洗墨预感成真,脑中轰然一声,想去抱张推官的腿脚哀告,但他这些天来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身材本来就虚,又乍得凶信,这回倒是连爬都爬不动了,只得瘫在地上哭求:“老爷,别撵我走,我晓得这都怨我,怨我草率,不该和银秀说漏了嘴,可我真不是成心的,她当时非要出来书房,她是老太太的丫头,我不敢硬推搡她,实在没法了才只好和她说老爷书房里有要紧的东西,不准她出来,谁晓得她会归去奉告三爷,三爷在家呆得无聊,来拿我寻高兴,逼着我问是甚么要紧的东西,我扯谈了几个他都不肯信,堵得我快尿了裤子,我想三爷也就是猎奇心重,不敢真动老爷的东西,又憋不住了,才奉告了他。谁知如何弄的,又叫二娘子晓得了――老爷,我真没想到最后会害了表女人啊!我真没有一点害人的心机啊,如果有,叫我立即五雷轰顶,万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