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生假装没瞥见,一搭拂尘,大跨步向里去。
嗯...
看也不看檀生一眼,转头冲昌隆县主就是一顿排头,“哀家今儿听人说,你去善行司要了个轿撵说是接人?接甚么人了?给二府递帖子了?今后不要甚么人都往宫里头接,宫外头脏病穷病一大堆,就接到太极宫还好,如果冲撞了皇上,就算有你姑妈给你担罪,你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太极宫来人请她了。
和人一样,陈太后说话尖弱,似是吊着一口气,这口气儿如果吐长一点好似能要了她的命。
装神弄鬼,这点最好。
正觉女冠手拿戒尺,抄错一个字就是一个手板心。
老嬷嬷一见檀生,似是吃了一大惊,又从速低下头。
檀生一点头,决定把许纨绔这阴晴不定的本性给抛脑后。
这就是陈太后?
檀生回身搭了把拂尘,算是见了礼。
就像读书人温书要了局测验才晓得这三年学没学好。
有了一张暖榻,第二张暖榻还会远吗?
檀生一昂首便见一名头戴抹额、未施粉黛,只着了一件素青色宽袍的妇人肥胖地坐在堂前,这袍子太宽了,而这妇人又太瘦,感受不是人穿衣裳而是衣裳在穿人,松松垮垮人仿佛要被这件衣裳给压扁了似的。
昌隆县主就站在这妇人身后。
大抵是因为她是道姑里长得最都雅的,长得都雅的人里最会装神弄鬼的?
两名双髻宫人将沉重的红漆木门大大拉开,一股浓烈的檀木香敏捷蹿了出来,正东角的香龛里供奉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玉像前面的贡品都是新奇的,想来是日日都要换。
旁人都得敬着你。
檀生垂首恭敬,“贫道俗家姓名唤作赵檀生。”
这妇人五十出头的年事,走一步脸上的肉就晃一下,走两步脸上好似快滴油,肩膀与腰臀同宽、腿脚和上身等高,面上糊着一层稠密的粉,唇上的色儿倒是都雅,跟高淑妃用的夹竹桃色仿佛是同款。
虽说这话有点怪...但事理老是阿谁事理――为啥宦海上同科进士比其别人多了几分靠近?檀生私心感觉因为了局测验时,你见过我蓬头垢面的肮脏模样,我见过你龇牙咧嘴上厕所的私密之相,这谁还不体味谁呢…天然就比旁人靠近了不是?
要一不留意没答好,那….那十八年又是一条豪杰!
鸡都还没叫,檀生就被官妈妈摇醒了。
故而一到夜里,六音阁就开端鬼哭狼嚎,跟蹿了只黄皮子进屋似的。
昌隆县主嘴巴紧,不等闲说宫中是非,只是平常待人说话间与檀生多了几分和旁人没有的密切。
早晨更不能像之前那样吃了晚餐绕着都梁山涣散步,散完步吃点宵夜,吃了宵夜绕着六音阁涣散步接着就铺床熟睡。
故而檀生便与昌隆蜜斯姐异榻而眠近旬日。
檀生的肝火在渐渐往上冒。
可惜人高淑妃擦了这口脂像三月枝头含俏,这胖妇人却像偷了菜市场的猪血喝。
上辈子让满定京哭了三天的女人?
“蹭蹭蹭”
檀生拂尘一垂,行了个道礼,“贫道合真见过太后、县主。”
檀生怀着如此表情坐上了驾向内宫的马车,临偏门换小轿撵,轿撵一起西走停在了一处门窗紧掩且门可罗雀的宫室前,有满脸褶子的老嬷嬷赶快哈腰递凳子,“道长,您请下轿。”
直接给她姑妈改了教啊!
昌隆县主屈膝点头施礼,“昌隆给皇贵太妃存候。”
既然一起睡过觉了,那么交谊天然不一样了...
随后旬日,昌隆县主日日来,一改之前从庙门小道进观,阵容浩大,大摇大摆地从道观正门出去,一待就是一上午,旁人觉得昌隆县主与正觉女冠寻经问道,谁也不知六音阁门一关,暖榻上就多了两条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