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一滞,心如擂鼓。如何会?莫非他不是在我晕眩时已经说过这话了吗?如何会又对着崔公再反复一遍?
特别是我和同嫂嫂,联床夜话了两个早晨,仍有很多未尽之言。
不想三年畴昔了,当年的危急早已消弭,此时我已不消再担忧被天子表兄接入宫闱,他却还是心心念念着要娶我。
幼年时的我曾经迷惑,那位名满天下的相士为何要特地赠我那一卷书柬,说是此书同我有缘,叮咛我必然要细细品读。是因见我喜好读书,还是他所赠之书另藏深意?
程熙的尸身亦被卫畴厚葬,还特许我前去祭奠。
“阿洛,你别怕!如果此次,他要再把你当个棋子送来送去,嫂嫂就带着你分开这里,我们又不是没地儿可去,另有个世外桃源等着我们呢!”
而后,他日日都来我的院门外盘桓,想要见我,却连院门都进不去,只得夜夜在院外操琴。
当着他父亲的面,他脱口便是一句,“表姊,我好想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除了别后思念,嫂嫂最担忧的便是卫畴又会将我随便嫁给个甚么人。
那故事奇就奇在,书中女子竟然在身故以后,重新回到结婚之前,重活了一遍,且一改宿世的惨痛运气,经历几次波折以后,光阴静好,安度余生。
“吾已筹算今后将丞相府设在邺城,已派人去许都接人,若你姨母到此,见你这般清癯,又要怪我。”
那具白布裹着的女尸就躺在我身下,她蓬乱的长发紧贴着我的脸颊。
“你是我表姊,你来做我嫂嫂,总比旁的不相干的女子要好。倒是阿娘有些奇特,竟似不想要表姊做她的儿媳。”
“听闻崔私有一爱女,年方及笄,老夫欲为吾儿求为佳妇,不知崔公允否?”
我俄然想起同程熙大婚之时,他见我对婚礼有似曾了解之感,便笑言我和他想必是上辈子的伉俪,故而感觉好似曾经经历过普通。
她绕到我面前,看着我当真道:“表姊可知,就是因为老是见不到表姊,这两个月以来,六哥已经跟爹爹求了不下十次,说要娶你为妻。”
他本是和程潭结为盟友,一同攻打程熙,成果程熙刚一溃败。卫畴立即调转兵器,转手将程潭也给灭了。
红色帐幔上模糊传来一股如有还无的氤氲香气,似是檀香和苏合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因有一桩大丧事,燕徙新房当日,卫畴大宴帐下臣僚,为了接待新近归降的此地望族――清河崔氏,这场酒宴非常昌大。
我本筹算陪在嫂嫂身边,随便用些菜肴,等宴饮一结束,便温馨地退去。谁想,刚开宴不久,卫珠俄然凑了过来,硬要我陪着她去换衣,刚一走到姨母看不到的处所,她便拉着我往前厅飞奔而去。
但是很快,我就晓得,那并不是我的错觉。
统统的幻象忽如清烟,消逝一空,我却没能像前两次那样缓缓展开双眼,似是灵魂出窍,反被拘入某个暗黑无边的深渊当中。
我莫名感觉这味道有些熟谙,似是在那里闻到过,仿佛在好久之前,又好似就在昨日,我亦曾躲在这氤氲着香气的帐幔以后,看向厅堂觥筹交叉的世人,一颗心怦怦乱跳,等候着卫畴快些说出他为两个儿子所定下的婚事,特别是他将何人许给了卫恒。
但再昌大,也和我们这些女眷没有涓滴干系,因并非家宴,我们自是不能去的。姨母另在后院设了几席酒宴,宴请合府女眷。
卫珠抱怨道:“爹爹也真是奇特,为何要把表姊关起来守丧,甚么人都不给见,若非此次宴饮,连我都见不到表姊。”
“我能有甚么不肯意的。”卫珠答的满不在乎。
卫恒攻占邺城以后半个月,卫畴方才带着卫玟率军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