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携了我随世人跟他辞职时,卫畴俄然拿起卫璜枕边的一枚鱼龙符佩,递给我道:“吾悔不听阿洛之言!此佩我本是要赐给璜儿的,可惜他现在已然不在,吾便将其转赐于汝。”
不等我心下稍宽,他又补上一句,“起码,这半年以内,我绝无能够再近夫人的身。”
我之以是带了这苇叶的残片入府,原是筹算如有机遇,便问他一问,是否悔怨当日对仓公所为。但是见他如此难过,突然间如衰老了十余岁,又不忍心再往他伤处再插上一刀,这才沉默不语。
卫恒发觉出他话语中的杀气,忙将我护在身后,举头同他父亲对视。
许是方才同卫畴之间的比武,太耗心神,刚一出了阁房,我便感觉一阵晕眩,若非卫恒一向扶着我,几乎坐倒在地。
我从袖中取出一片烧了大半的苇叶来,双手呈上。
卫恒眸色沉了沉,“我是返来同夫人告别的。”
他絮干脆叨说了这么一长串,的的当我是个没有涓滴自保才气的小童般,恐怕我被人欺负了去。
难怪他方才说是返来同我告别,我便道:“如此,还望公子保重,我这就命人替公子清算些衣物行李。”
在回府的马车上,他紧紧抱着我不放,却又一言不发,只是将头深深埋在我的颈窝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模糊感觉被他枕过的处所,有一层温热的湿意。
我明显让采蓝、采绿两个替我守在门口,不想却还是拦不住他。
卫畴神情微变,一双虎目斜睨着我道:“尔此话当真?”
卫畴彻夜无眠, 不过一夜之间,微白的鬓发已然半白。他红着一双眼睛,抱着爱子的尸身,直至天明犹自不肯放手。
昏黄间,模糊感觉被他抱上了床,陷在一个暖和的度量里,便甚么也不晓得了。
“公子就不消去摒挡闲事吗?”我早上起家时,已不见他,说是卫畴有事召了他去,不想,他竟然这么快就又返来了。
他话尚未说完,卫畴便指着他鼻子破口痛骂道:“竖子安敢多言!此我之不幸,而汝之大幸也!焉知我璜儿之死,不是你从中动的手脚?”
我确是感觉精力不济,便点了点头,任他谙练地替我除下钗环,散开辟髻,替我梳开端来。
他僵坐半晌,寂然长叹道:“想不到我卫畴纵横天下三十年,竟也有悔怨的一天!”
直到第二天早上,用早膳时,我才蓦地忆起昨晚阿谁暖和的度量,另有落在我额上、面上的点点温热……
“我是不喜八弟,他从父王处所得钟爱,乃至比子文还多,可……可他总归是我的亲弟弟,亦是夫人的表弟,若他万一……不但父王会悲伤欲绝,便是夫人亦不免悲伤。父王虽待我不慈,我却不能待他不孝,更不肯见夫人难过。”
心头俄然涌起庞大的发急,我推开尚未用完的早膳,命采蓝她们从速去替我备好热水。
卫恒见状,也顾不得很多,忙将我抱到卫珠的房里。从采蓝手中接过姨母命人送来的参汤,亲身一勺一勺喂给我吃。
“今后若老夫再欲犯此等大错,又想一意孤行枉杀性命,阿洛可持此佩,直言进谏。”
过了很久,我正要从浴桶中起家,忽闻脚步声响,跟着便见红色的帐幔扬起,竟是卫恒大步闯了出去,慌得我仓猝双手抱胸,将全部身子重又埋入水中。
我换好衣裳、绞干了头发,又定了定神,才走了出去,他正坐在食案边,对着尚未撤下去的早膳皱着眉头。
“你……何出此言?”我问道。
卫恒止住我,“这些事自有尹平摒挡,不必夫人烦心,我返来只是同你说几句话就走。”
许是实在过分疲累,不等他替我梳完头,我已然睡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