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只玉白小手把帘一挑,对那车夫低语几句。车夫眉头一皱一舒,跳下了车辕,冲着那队差役便喊:“几位,但是去城西张氏别院?”
刘浓问道:“王小郎君,哪位王小郎君?”
建邺无城郭,但却西有石头城、西州城,北有钟山,东南又有青溪和淮水环抱成篱。
车夫道:“郗公,追不上了!”
这,便是晋时!这,便是门阀轨制下的评合标准!就连一个劣等差役,都晓得以风采而评人、定人。
忽地,那挥扇的美婢慢了一丝,让一只苍蝇飞到了他的嘴边,又跳上了他的鼻子,他猛地一惊,从树下窜起来。叫道:“有了!”
刘浓晃然大悟,对哦,本身如何把他给健忘了,那位名传后代几千年的大书法家。而此时的王羲之,应当是和他差未几大小的年事。能被人误当作他,刘浓心中有些莫名的欢畅,又带着些许畅然。
有这般的流民吗!
不错,一箭双雕。
斟酒的婢儿抿嘴而笑:“府君又有甚么了?”
他叫郗鉴,是东汉御史大夫郗虑的玄孙。
刘浓笑道:“不是,我就是你们要拿的流民。来吧。”
刘訚眯了眼,微一思考,已知这差役错认了人,牛车是琅玡王氏的不假,可车中坐的却不是王氏后辈。
时价中午,阳光水洒林梢,引鹂鸣啼。在通往石头城的大道上,一辆牛车正穿行于绿柳当中。恰是金秋之月,道旁两侧皆是一望无边的稻田,黄澄澄的抽着条穗,在轻风中翻摇着身子。一行白鸟,从远处田间飞起,直直的插入苍穹。
西晋危兮,北地之人,非论是世家还是流民,皆是成县成郡的南渡。建邺城池只要十里不能尽数揽阔,便大多都在城外四地居住。人多且乱,单靠建邺城的吏治已不堪负荷,司马睿便将以往的石头城和钟山设为简县,暂为兼管北地之民。待到隔年以后,便会迁流民而至侨郡。
刘浓下了车,把那群差役一掠,慢声问道:“你们,但是到张院去拿人?”
“这!”
他的声音较之刘浓薄弱不知多少,他又是洛阳人士,满口的洛阳正音,起伏跌宕偏又声传四方,一首七言绝句,便在他的口中遥遥的传开。
朱紫!
长得都雅,是有上风的。
想到这儿,这厮便觉身心一阵火烫,恨不得当即便将那碍手碍脚的小东西弄死。他几日前便已四周探明,这户北人还没有注籍,小东西拜见过很多的人物,却无人理睬。一个败落的士族,还想翻出他的手心?
与此同时,在呈环而围的石头城中。一个年约十六七,身着儒服的青年俊彦正斜倚在一株梅花树下,欲寐未寐。在他的身边侍着两个美婢,一个提着小壶正往石桌上斟酒,一个挥着小团扇正给他赶苍蝇。
车轳滚滚,穿破绿海稻田,直直的插向平原上突现的石头城。
在他们方才走后,不远的另一条道上,有几辆牛车则向他们追去。此中有辆牛车上,坐了个高冠深服的中年男人,年约四十许,刚正的脸孔,一条剑眉直耸入发际。丹凤眼,傲视之间,威风非常。但是他的神采,却又显着驯良可亲。
张恺实在也是暮年北地而来的流民,正遇兵马混乱,路上得遇倒尸有财,从而过江经商发财,家未成族,只要他这个弟弟。张恺一死,财物自是他来担当。而那流民女妇亦长得极美,真是我见犹怜,如果再让其委宛承欢……
“得勒,郗公坐好!”
他便是鼎鼎大名的“流民帅”。
摆布一思,俄然眼晴一亮,也不知他想到了啥,竟将那短须扯断了几根,都毫不知觉。
公然如此,真是个狼心暴虐之辈!
“妙哉!”
刘浓在车中微阖眼敛假寐,对这统统尚且不知。而刘訚所行皆为他着想,自他昨夜称当时的王訚为王訚兄,平生受尽萧瑟,被人直若无物的王訚便心生感激,用心要投。亦真是应了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