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抛弃槊尖上稀烂的头颅,纵马飞奔,对四下里零散追杀不管不顾。
骆隆歪着头,想了一想,把信揣入怀中,随即,渐渐起家,度向舍外,边走边道:“汝且宽解,汝之后代,无忧。而石勒处,汝之父母,亦无忧!”言罢,扭过甚,裂嘴笑道:“乱世之下,餬口何其难也,骆隆与君同尔!”
“呜……”
“然也!”
“呜……”
飞雪识途,不需人催,轻巧的奔向上蔡。不知何故,刘浓剑眉微皱,暗中忐忑难安,且不时生起阵阵揪心之痛。
桥游思俏目巧投,只见他神情平平自如,可眼底却藏着浓浓的情义,被那目光一浸,心中极甜。再瞥见刘浓左脸的浅痕,细眉微微一皱,极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处于大庭广众之下,只得紧了紧小手炉,低垂螓首,答道:“招招船夫,人涉昂否。不涉昂否,昂须我友。”想了一想,又细声喃道:“刘郎君,游思,游思是来踏游的……”
唉,游思为何……
北宫大声叫道:“小郎君,桥小娘子至北,刘胤已然前去相迎。”
“郗公……”
两方号角相互交叉,一者进,一者待。
马蹄踏过博阳县,上蔡已然在望。刘浓担搁了几日,沿途拜访了几位坞主。祖逖与石勒互开边市,上蔡理应前去置马。
刘浓摸了摸鼻子,忍住想把她一把揽入怀中的动机,却禁不住轻声道:“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游思,游思,身子尚好否?”
骆隆坐在室中矮案后,懒懒的挥着一柄芭蕉扇。神情落拓,好似处于自家中。
桥游思面上一红,嘴角一弯,轻声道:“多赖部卒威勇,救兵及时赶至,实与游思无干。”
“来福!”
刘浓神情一怔,半晌,喃道:“桥,桥小……”
“革师!”
“嗯,甚好!”
“蹄它,蹄它……”
李农走过梨树影丛,挥棍吓走大黑狗,穿过狼籍鸡群,来到村尾,推开篱笆墙,瞅了瞅院中带刀的陌生人,看了看偏室,低下了头,躬身走入正室。
待刘訚将遇袭之事回禀结束,刘浓悄悄捏了一把汗,忍不住转头看了看牛车,剑眉竖锋,细细一阵沉吟,冷声道:“此事定非祖豫州之意,而童建之意颇具蹊跷,纵使欲叛,南路已封,该当设法奔赴石勒,岂会如此不智?若我料未差,其人,当在为谋郗伯父!但是,即便其成事,如何投北?”言罢,目光一沉,某个动机一闪即逝。
由始至终,桥游思临危不惧,未退半步。若非如此,在仓猝不迭、仓促布阵的局势下,世人可否对峙到救兵前来,尚是两说。而此时,战事已毕,四野里到处皆乃蹲伏的降卒,刘訚满脸是血的奔来,抹了一把脸,喘气道:“救兵,乃是郗公部下,郗公携家眷,稍后便至。”
“此马真俊……”桥游思面上微红,避过刘浓的目光,摸了摸飞雪的耳朵,飞雪好似乐不成支,欢畅的打了个响鼻。
一声娇喝遥遥斜响,刘胤把大黄马一勒,持槊斜望,只见右方,一群持刀部曲围着几只莺燕。中有一只,水蓝飘冉,恰是革绯。
从江南踏到北地,一踏近两千里。刘浓见她雪嫩的玉脖垂垂红了,心中寸寸作软,柔声道:“且入内歇着,再有几日便至上蔡。”一顿,表情大好,纵眼扫过,见千众皆避,便微微倾身,戏道:“上蔡不若江南,诸般简素,可莫哭鼻子。”
待入上蔡境,揪痛不再,却犹自心烦意乱,当即快马加鞭,直奔县城。将将跃过河西,踏入汝河桥,便见几骑风速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