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脚步一顿,看着洞外的乱雪,叹道:“世事无常,如果荟蔚情愿,可待刘浓三年,如果……便罢!”说着,缓缓回身,面对颤抖着的顾荟蔚,浅笑道:“刘浓性贪,害人非浅,方才竟……”
一行数十人,分乘两船,来福站在后船头,突见一舟从北斜来。
顾荟蔚抱动手炉,垂下了,细声道:“君不擅作伪,有言但讲无妨,荟蔚听着。”说完,缓慢的看了一刘浓,又道:“本日逢雪,荟蔚与阿弟们练字,展转难书,未能落下一字。荟蔚便知,便知有异……”声音越来越浅,弱不成闻,但她的头却渐渐仰起来,眸光也转向了茫茫飞雪。
在吴县酒坊稍歇半日,既来吴县便不成不去拜访顾君孝,命来福备上些新茶,带上从王羲之那儿得来的字书,仓促来到顾氏门口。
刘浓一声轻唤震得小女郎双肩一抖,渐渐回回身,歪着头看着刘浓,轻声问道:“为何不去6氏?”
“小郎君,稍待。”
“小郎君,别庄到了!”
“不,不成。”
顾荟蔚闭了眼,睫毛颤抖两下,淡声道:“莫非,君觉得荟蔚比不得6氏高傲?莫非,君觉得荟蔚便可任人,任人凌辱?亦或,君觉得荟蔚,觉得荟蔚是那等轻浮女子?!”说话间,她展开了眼,渐渐站起来,捡起本身的手炉,抱在怀里,一步步向外走去。
“婢子兰奴,见太小郎君!”
“嗯。”刘浓摸了下鼻子。
“扑嗵,嗵……”
室内摆着火盆,极暖。
刘浓深深吸进一口气,尽量让本身的声音安稳柔缓:“如果我前去北豫州,三两载未归,亦或就此不归。荟蔚,荟蔚可……”
呼呼风啸,乱雪成簌。
刘浓神情一怔,很久很久,渐渐走向顾荟蔚,在她面前两步外站定,心中情动却不澎湃,只是那么悄悄的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和顺。
少倾,刘浓走到洞口,细细一阵打量,除了雪,没人!甩着衣袖,大步而走。而后,顾荟蔚一寸、一寸的挪出来,脸颊红透,樱唇柔滑,微肿。
颤抖的声音令刘浓下伏的头顿住,继尔,撑着洞壁的手掌加力,身子借力后退两步,呼吸垂垂安稳,眼神答复腐败,心中惭愧非常,朝着黑暗中的那双眼睛一揖:“刘浓莽撞冒昧了,尚请顾小娘子莫怪。”言罢,回身便走。
“荟蔚……”
渐行渐近,两舟即将擦水而过,只见那船不大,船头站着个锦袍人,正对着江雪朗声赋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簌!”
船止枫林渡,长长的船桥横架船侧与柳岸,刘浓走下船,胡华迎上来。
“你是来见荟蔚的,何必问阿父。”
……
……
顾荟蔚还是一身大紫深衣,怀中抱着个小手炉,肩上披着滚雪绛紫斗蓬,上面刺着朵朵紫心兰。见刘浓不答话,吵嘴清楚的眸子望着屋外的雪,声音淡淡的:“你明知阿父去了晋陵,族叔亦在建康,却于此时来投帖,莫非不是为了见荟蔚么?”
顾荟蔚怔在当场,眼睛看着垂垂静止的手炉,两手伏在腰上,十根手指颤抖不休。
顾荟蔚心中又羞又恼,颤声问道:“意,意欲何往?”
如若,去北豫州,那便存亡难料。北豫州,汝南郡,上蔡县,乱匪四起、坞堡成林,铁骑与汉剑拉钜……
“瘦了?”
“荟蔚……”
小女郎一声轻笑,悄移两步,浅浅的靠在他的怀中。刘浓硬挺着胸膛,虚虚的环着她的腰。黑暗中,小女郎忍着羞意,换了个姿式,背靠着他的胸怀,两人的手不知不觉的握在了一起。
放下帘,揉了揉脸,又阖了会眼,待开眼时,平平而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