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何需多礼。”
缓缓暗香扑鼻而来,侧首一看,道旁两侧,艳桃已夭,落红伴雨眠。正眼一观,水雾绕白墙,一半云雨一半烟。两根高达七丈的浑白阀阅,矗立于庄门摆布,彰显着其间仆人高贵的身份。
部曲们心中早已不解,却不敢多问。
原是如此,怪道她要绕路,碎湖脚步微微一顿,细声道:“丁小娘子故意了,倒是不巧,克日主母一向在吴县,未归华亭。而杨小娘子也前去建康了,是以……”
丝一半,雾一半。
“大管事,切莫如此,胡煜阖家皆乃华亭刘氏之人,岂敢言辛苦!”
半个时候极快,又极慢,清丽的小女郎尚在深思,便听帘内部曲首级喜道:“小郎君,已至华亭刘氏!”
此时,将近华亭,丁青矜的表情却庞大非常,一面感慨华亭刘氏崛起之速,一面又忧心碎湖昔日所言有虚,且不时想起那只高傲的美鹤,一想到刘浓,她便愈思愈深,渐尔竟仿若带着多少痴迷。
“是。”
“桥氏庄园……桥小娘子……”
来人想了一想,回道:“小人走时,主母在桥氏庄中,命巧思遣小人速请大管事前去。”
这时,山岗上俄然奔来一骑,边奔边呼,待至近前,唰地翻身上马,来不及抹去满脸的雨水,沉声道:“回禀大管事,奉主母之命,请大管事马上前去吴县!”
“勿需担忧,待至历阳,再见机行事!”
“大管事,大管事!!”
胡煜从速侧身避过,不敢当她的礼,现在,全部华亭刘氏能当她一礼者,便只要主母、杨小娘子与小郎君,即便其父胡华也当不得碎湖之礼。
那是为何?碎湖心机疾转,俄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主母现在那边?”
两人见得碎湖出去,神采各别,丁青矜撤开手,端在腰间,文静的笑着;绿萝却嘟了嘟嘴巴,纤细的小脚踢得越来越欢。
“丁小娘子,如果绿萝能与你普通,化身为男儿,四周游走,便好了。”
“是,碎湖阿姐。”
到得此地,雨势渐小,唯余细丝。一阵清冷的末夏之风漫漫卷来,荡起裙纱薄透,细抚发丝微悠。丁青矜紧了紧手中镫,提着裙摆,踩着小木凳,下了车。
“江北?!”部曲首级神情大惊,余杭丁氏锦绸从未出过江南。
轻雨淅沥如纱,飘柳垂帘。
待那一群桐油镫浮进院中,碎湖与胡煜走向牛车。碎湖撑着镫,歪着脑袋打量车中,淡声道:“千里往北极是不易,切不容失,万不成漏。小郎君,想必亦正等候呢。”
便在此时,胡煜披着蓑衣劈面而来,见了丁青矜行了一礼,他在历阳运营刘氏商事,与丁青矜多有照面,是以并不陌生。在他身后不远处,数十名侍从抬着长长木箱,正在冒雨装车,箱中物事极沉,压得车轮深陷泥土中。
丁青矜在车中抿了一口茶,挑起边帘,看了看雨蒙蒙的天,秀眉垂垂皱颦,面上带着些许忧色,夏秋之雨最是绵长,如果持续不竭,怕是将误行期。
“是,大管事。”
雨已歇,一轮弧虹斜挂庄院上方,斑斓的色采极其醉人。碎湖端动手,碎步穿行于院中,不过数百步的间隔,心神便垂垂稳下来,走到二楼,抬首看向雨虹,眯了下眼,幽幽叹了口气,转入绿萝室中。
近半年来,华亭刘氏四周建别庄,好生一派昌隆之相。而月前,刘氏大管事碎湖至余杭刘氏别庄,俩人会晤语茶,碎湖言及将行商于江北,丁青矜芳心大惊,却刹时作决,意欲与刘氏一道行商于江北,碎湖笑而应允。
部曲首级考核完队尾的货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站在辕上,搭眉看了一眼远方,而后,快步奔至首车,低声道:“小娘……小郎君,再有半个时候,便至华亭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