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晴焉这下听清了,猛地回过身子,只见小娘子坐在床边,歪着脑袋看她。那一刹时,晴焉的嘴角寸寸绽放,眼睛却愈来愈红。
捧起案上小暖炉,轻手重脚走入雪纱帷幄中,把小暖炉塞在布衾角落里,用手悄悄触了触小娘子小巧的玉足,动手微暖,不寒。晴焉舒出一口气,伏在床边,深深的凝睇着安睡的小娘子,心中祷告着:‘上官大帝,求求你,让我家小娘子快些醒来吧,她已睡了三日了,不成再睡了……’
清冷的季候,雍容的桂道,飘漫的雨丝,雾蒙的庄园,翠绿的荷塘,好似一画。
“咕噜噜……”
“啊?!”
刘氏一叠连声的应着,转头瞅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心中愈发酸楚,眼泪便又欲盈眶而出。研画与巧思对了下眼神,也怕她过分伤神,当即便一左一右的扶起她,缓缓向室外走去。
这时,一向默不出声的妙戈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大管事此言在理,也许少主母能够劝得。”
刘氏忙问:“何人?”
闻听此言,碎湖如遭雷击,蒲伏在地,双肩颤抖不休,死死忍着,不让泪水滚出,心机则刹时百转,少倾,缓缓抬首,缓缓扫过室中众女,在刘氏身上停顿住眸光,轻声道:“主母,此事若要尽全,恐在桥小娘子自个身上,若她不肯,谁也莫可何如。”言至此处,一顿,淡然道:“然,婢子思之,有一人,或答应劝得。”
待那缕清暗香魂远远嵌入画里,碎湖闭了一下眼,喃道:“小郎君,婢子定不相负也……桥小娘子,当随君侧……”(未完待续。)
巧思瞥了瞥案角纸卷,皱眉道:“病由心生,桥小娘子此病,怕是因思念小郎君过分而致。前番,鲍仙姑来时也有言:‘如果宽解叙怀,应无大碍。然,如果再度几次,恐将危矣。’我与主母商讨过,昔日乃因北道不通,此次,何不让桥小娘子一同前去上蔡?待至上蔡,见了小郎君,也许,也许便宽解叙怀了。”
碎湖挑眉看了她一眼,朝着刘氏万福道:“主母,上蔡距此足有千里,路程起码也需月旬,桥小娘子身子弱,可否成行动其一。其二,毕竟桥小娘子与小郎君,尚未,尚未正式文聘。此举,有失礼节!其三……桥小娘子愿否?何况,桥郎君晓得此事否?尚且,少主母若知此事,又当何如?”
她这么胡乱一阵哭,室中再没人敢挺直身子,巧思、研画、兰奴、妙戈齐齐跪了一圈,劝的劝,哄的哄,可就是哄不止她的眼泪。反倒使刘氏愈来愈悲,在她的心中,最心疼的是儿子,次之,便是这自幼失母的桥游思。
晴焉拿出食盒,将一道道精美的吃食摆在案上,边摆边道:“三日了,小娘子定是饿了,晴焉备了好多吃的,都是小娘子喜好的。”
上蔡……
碎湖挑开帘角一看,只见微雨茫茫中,有人撑着桐油镫,冉冉行于荷塘边,雪纱似雾蒙,蓝履若螓蝶,青荷作碧透,美到极时,难以述之于言。
“主母,谨慎身子……”
刘氏神情突地一怔,捧着茶碗的手也随即一抖。她本来便是个完善主张的人,被巧思暗中一揣恿,便觉理应把桥游思送至上蔡去,也答应有所好转。可现在,听碎湖的周到剖悉,晃觉干系竟如此之多,当即更没了主张。
“碎湖,阿姐,桥小娘子,担搁,不得。”兰奴深深的看着碎湖,一字一顿。
将将走到窗边,身后传来微小呼喊,晴焉颤了颤眼睑,未回顾,掂着脚尖推窗。
次日辰时,一行人到达吴县刘氏庄园。碎湖入内未见主母,便又疾疾赶向桥氏。牛车将临桥氏庄园时,细雨又起,悄悄扑帘,碎湖从帘角伸脱手,掌心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