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此县,观得此景,身后诸将虽是风尘仆仆、白袍染黄,但却个个面带笑容。最是郭璞,纵马跑到无人之境,对着一树梨花撒了泡尿以后,竟教其憋出了一首诗,现下正在刘浓身侧,点头晃脑:“去岁花复落,冬尽春再来,梨白不是雪,为有暗香怀,今方天作合,草蔟飞莺歌,景纯昨夜酒,目前灌树葛……”
食人之人,人不痛乎……
“在!!!”
官道坑洼不平,两旁杂草丛森,不时有田鼠、野蛇窜上官道,惊起一片呼声。刘浓勒马慢行,渐行渐近,峰高三十丈,中有三条青石道,蜿蜒直铺至颠。颠势平整,包括周遭十里,上筑雄城一座,城墙高达十丈,呈凹型漫衍,将此十里尽揽于怀。
伤痕,深切于满布皱纹的脸上,他们行走在本身的地盘上,可那一双双眼睛却犹若田鼠普通,苍茫而惊骇!不知何时,才气鸡犬相闻而播种,不知何时,方可安享收成之喜乐。
“临时稍待。”
“刘府君,刘府君……”
“参事,好雅兴!”
中原总计九州,豫州为九州环绕当中,汝南郡又为豫州当中,故有‘天中’之说。欲控天下,必拥天中,以天中为据,遥镇天下。
概因,前两年,即便祖豫州已光复此地,石勒与匈奴刘曜仍不时遣出零散铁骑四下劫夺。春季,杀人!夏季,抢粮!(刘曜是匈奴,今后不再注)
郡中坞堡林立,仿若织网交叉,坑坑点点、遍及汝南。间或得见,坞门敞开时,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农夫扛着锄头,仓促来至田间地头,挥锄繁忙时也不敢出声,待日落时,鱼贯而回,不时的东张西望,面上神情极其严峻。
刘胤皱着浓眉,重剑环指漫漫荒漠,嗡声道:“天下雄城,四方雄关,何其多矣!然若不能奋而自保,终为铁骑所破!”
郭璞看着飞雪杳然远去,神情极其庞大,拽落髯毛三两根,而后摊开手掌细细一看,仰天幽幽一叹,喃道:“罢罢罢!自古成大事者,唯大志披胆!且有能者蒲伏于帐前,郭璞身为参议,当行多劳!稍后,需得为此三斩,撰名易彰,布告四方……”
荀娘子瞅了一眼刘浓,指着峰下草丛中,冷声道:“此城雄屹于平原,扼守汝南诸县,乃兵家必争之地。永嘉之乱后,胡骑数度破城,城已不存,险也不敷为守!”
刘浓闭了眼睛,好似不忍直视其眼,半晌,缓缓开眼,看向荒凉的草泽,胸中似有一只手,正揪着心窝,一下,一下,揪得人满脸冰寒,翻身上马,扶起母女俩,环眼看向身侧围满的人群,咬着牙邦,朗声道:“上蔡有何?此地肥饶,乃伏羲大帝所赐!我等当执刀,挺身面北,保护此地,生息此地!食人者,人恒斩之!食人者,人恒噬之!终将一日,复我故乡,使鸡犬得以来往,使孺子与歌声,得以唱响其间!”
“格格格……”
“驾……”
刘浓浅笑着将一干营民首级虚抚而起,万民跟从至此地,种粮为首要之事,若行担搁,不但将错过春播,怕是更将激起民变。因而,他早已作决,仅留一月军粮,其他分发于民,权作种粮。至于今后军粮得至那边,当向有粮者讨之。为此,郭璞曾苦劝,何如刘浓意态果断,只得作罢。
长龙遥指上蔡,有坞民望着龙尾消逝之地,神情呆怔,嘴里却喃喃自语:“不掠,不夺,不哗然,此乃,流民乎?”
刘浓稍作沉吟,看着薛恭,笑道:“此城纳地十里,足可容得万人。初至此境,情势未明,若分离居之,恐为不当。何况,刘浓另有种粮分发之事,需得与薛首级商讨。莫若先居于城中,以待过后,再作分晓。”
有粗袍高冠者,捋着稀稀拉拉的髯毛,正色道:“此乃,晋室之衣冠也!白骑黑甲,江东之虎也!”